襲人湊到蘇盼兒身邊低語:“她叫沈冬梅,是下河村嫁到外縣之女。在婆家不受寵,生了個女兒,偏偏生產時傷了身子再無法懷孕,才出了月子便被婆家尋了個錯處趕回孃家,連孩子也未能帶回來。偏生孃家只有一個兄弟,又剛剛才娶了弟媳,無容身之處,這才……自賣己身!”
說到最後幾個字,襲人的聲音已經輕不可聞。
“嗯。”
蘇盼兒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朝著那婦人笑了笑:“冬梅是吧?你且走到近前來我看看。”
沈冬梅順從的上前。
蘇盼兒仔細檢查了她的手。這是一雙幹慣了農活的手,不但粗糙,而且掌心虎口處還留下一層厚厚的繭子。指甲卻修剪得齊整,很乾淨。
她又讓對方張口,仔細檢查了對方的口腔,見對方牙齒整齊,也沒有口臭一類的情況,這才微微一點頭。
“別擔心,我又不會打人。”
蘇盼兒衝著她笑得溫柔,回頭吩咐襲人:“你帶她下去先吃些東西再說。順便幫我把我娘叫來。”
沈冬梅明顯鬆了口氣,朝蘇盼兒彆扭的見了一禮,這才跟著襲人退了出去。
蘇華氏很快來了,帶著一身寒霜:“外面又在下雪了。娘正和你祖父商量明天洗三之事。怎麼,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她順手將一碗甜酒雞蛋放到櫃子上,含笑看著自己的外孫女。
剛剛得知盼兒又生了個女兒後,她心中確實很難過。為盼兒叫屈,為自己的外孫女鳴不平,可是老蘇頭一席話,卻讓她茅塞頓開。
“你哭喪著一張臉是給誰看?”
老蘇頭說話半點也不客氣:“你這般,還不是讓盼兒看了難受,讓外人看了高興?自己的孃親都哭腫了眼,你還想讓外人能給什麼好臉色?”
“我、我不是……”
蘇華氏難過得說不出話,她哭,是在為盼兒叫屈。怎麼落到公爹眼裡,卻成了錯誤?
尤其是她嫁進蘇家這麼多年,不管旁人如何說,公爹都從未對她大小聲過。
可是今兒卻這麼嚴厲的批評她,讓蘇華氏難受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不是?你不是難過,就該挺直了胸膛!就該站在傻丫頭前面,替她把關,替她撐起眼前的局面,讓她安然度過眼前的難關!而不是你眼下這般,給她添堵,讓她難過,給外人打擊她的機會!”
老蘇頭厲聲呵斥著:“生了女兒又怎麼了?女兒照樣是咱們蘇家的外孫女。以後,更是……了不得!你何苦學那些鼠目寸光的婦人?”
他原本想說以後更是金枝玉葉,想到眼下不合時宜,話到了嘴邊又咽下了。
一席話,說得蘇華氏面紅耳赤!
不就是生了個女兒罷,大不了以後再生就是。
即便盼兒不能生了,也有兩個女兒傍身,小妍妍長得活潑可愛,小外孫女也健健康康的,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
蘇華氏想明白了這些,這才收拾了臉上的殘淚,趕忙福身賠了不是,歡歡喜喜的和公爹商量起小外孫女洗三的事宜。
“洗三?”
蘇盼兒有些蒙,想到當初她生產了小妍妍,當時忙著搶救生死一線的葉寒葉大哥,哪裡還顧得上置辦小妍妍的“洗三”,更不要說後來的滿月酒和百日酒,都因為先皇駕崩守孝,就在家裡偷偷摸摸的吃了一回壽麵。
沒想到,生下小女兒居然還有機會辦“洗三”,她趕忙打起精神。
懇切的說道:“洗三該怎麼辦?娘,盼兒眼下不方便,一切都只能辛苦您了。”
“我是給自己的小外孫女置辦洗三,誰要你來謝?”
蘇華氏一臉都是笑,又細細解說著要宴請的人:“你嫁進了秦家,便是秦家人。老族長去了這麼一段時日,你祖父的意思,便我們自己一家人好好聚一聚,不用宴請外面的人。我估算了一下,只用操辦兩三桌便足夠了。要用到雞鴨魚肉,還有……”
她逐一細細說來,顯見得已經將細節都考慮得差不多了。
看見娘一臉歡喜的說著操辦事宜,憋在蘇盼兒心頭的那口氣也慢慢平復下來。
不管她生的男孩還是女兒,自己的孩子,她都可勁的疼!
好好將她養大,教她明事理。把她放到手心裡。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希望自己的家人也能接受這個孩子,尤其是外祖母的疼愛。畢竟,這是孩子應得的疼惜。
“娘,這些事您安排就好。要是銀子不夠,您儘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