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從窗外跳回屋中,本以為無人發現,卻見床上已斜臥著一人,仔細看去,正是晴雯。
賈寶玉的所有丫鬟裡,晴雯自然是最漂亮的一個,所謂“雯月難逢,彩雲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風.流靈巧招人怨”說的就是她。《紅樓夢》裡有分十二金釵、十二金釵副冊、十二金釵副副冊。連身為賈寶玉通房大丫鬟的襲人也只是分在副副冊中,晴雯卻是分在副冊,僅次於金陵十二釵,其中最大的原因,估計不是因為她模樣不夠,而是因為她只是丫鬟,入不了正冊。
晴雯雖然是賈寶玉房中最漂亮的那個,卻也是整個房中,與賈寶玉最清最白的那個,包括襲人在內的其它丫鬟都與賈寶玉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唯獨晴雯是個例外。
晴雯翹臀斜倚床沿,雙腿放在地上,嬌軀輕伏在床上,不敢去動他的枕頭,只是以手為枕,斜斜的睡在那裡。孫炎恐她著涼,正想叫她起來,忽見她面容徘紅,心中一動,將手輕放在她的額上,只覺觸手極是滾燙。
她竟然病了?
孫炎拉過被子,想要將她蓋上,誰知這簡單的一個動作,卻讓她醒了過來。
她搓著眼睛,睜眼道:“寶二爺……”
孫炎問道:“窗戶開得這麼大,外頭還在下雨,你怎麼就這樣子睡在這裡?”
晴雯道:“今晚本就是奴婢值夜,我只是進來看看爺睡得可好,結果窗戶開著,爺卻不知去了哪裡。因為爺前邊說過,不要人隨便進來打擾,所以我猜爺是自己出去的,於是出去告訴襲人姐和秋痕她們,說爺已經睡了,自己卻又不放心,於是進來等著。”聲音很輕,語速卻是很快,嘰嘰喳喳的一下子就說完了。
“那也不能就這樣躺,你看你……身子這麼燙。”孫炎說道,“唉,不要動,你就在這裡躺著……”
“還是不要,”晴雯雖是虛弱,卻笑得活潑,“那個時候你讓秋痕服侍你洗澡,洗著洗著連床上都是水,已經是讓人笑話好久,我要在爺的床上躺上一夜,還不知她們怎麼編排。”
“但是你的病……”
“熬一熬也就過去了。”
什麼叫熬一熬也就過去?孫炎拿她無法,只好帶著她出了裡屋,叫醒外頭的襲人,讓她為晴雯熬一些藥,同時讓晴雯早些休息。忙亂中,一夜就這般過去了……
***
第二日一早,原本打算看看晴雯的病好了沒有,結果一大早的,賈政就派人把他叫去。
孫炎心道糟糕,難道又是叫我作詩?我卻哪裡會作什麼詩啊?硬著頭皮去見賈政。只是賈政並不在他自己的屋子裡,而是在主殿廳中,與此同時,旁邊還坐著一人。
賈政看他一眼,道:“這位是忠順樣王府長史官,有事找你。”
長府官朝賈政拱手道:“下官此來亦是奉命,有一件事,請老大人作主。”
這人是親王府派來的,賈政自然是一絲不敢怠慢,趕緊道:“大家既奉王命而來,不知有何見諭,只管宣明。”
那人冷笑道:“我們府裡有一個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的待在府中,如今竟有好一段時間不見人影,各處去找也無法找到。四處探訪,這一城裡,十停人裡有八停人都說,他近日與銜玉的那位令郎相與甚厚,下官心想,尊府不比別家,可以擅來索取,所以啟明敝王爺。敝王爺說:‘若是別的戲子,一百個也罷了,只是這琪官甚合我老人家的心,斷斷少不得此人。’下官也就只好前來求令郎,請將琪官放回,一則可讓王爺安心,二則下官也好有個交待。”
賈政一聽大怒,朝兒子罵道:“該死的畜生,你在家不讀書也罷了,怎又做出這些無法無天的事來?那琪官既然是忠順王爺駕前承奉的人,你是何等草芥,無故引逗他出來,如今禍及於我?”
孫炎趕緊道:“我連那‘琪官’是何物都不知道,如何又有去‘引逗’?”
那長府官繼續冷笑:“公子也不必掩飾,或是隱藏在家,或是知其下落,早說出來,我們也省了許多麻煩。”
孫炎道:“我是真不知道!”不管怎麼想,他都記不起《紅樓夢》裡哪來的什麼“琪官”,這一下子,卻又讓他如何“交待”?
長府官威逼了幾下,怎麼也無法套出話來,大怒而去。
平白無故的就得罪了忠順王府,賈政自也大怒,只是見兒子唯唯諾諾的,總是說不出什麼來,因為對這個兒子,他也極是瞭解,整日待在閨中,與姑娘家廝混,實際上膽子極小,同時畏己如虎,若是真的知道那“琪官”的下落,隨便嚇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