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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從外面回到房間,一推開門,我一眼就看到了立在畫架上的一幅畫,我感到我被畫重重的擊了一下,我真的是被畫打中了,我突然從我自己的畫裡看到了一種情愫:虔誠。我忽然明白了,我為什麼迷戀白色,我在作畫的過程中,我的心裡始終是在祈禱的,我在虔誠地祈禱,我祈禱奇蹟的出現,我祈禱上天幫助我。
我在祈禱,我每時每刻都在祈禱。
合新依然每天給我發來E-mail,幾乎每一封信的結尾他都要寫一句:我一定要救我們的天一,相信我,我一定能救天一。
這句話像一隻無形的手一樣,在撕扯著我的心。合新是有了決心的,但是,他的決心讓我感到害怕,我不能讓他做任何傻事,不能。我仰望蒼天,難道真的只能用合新的命來換天一的命嗎?這樣的選擇實在是太殘忍了。
那些日子非常寒冷,電視裡說,一股西伯利亞的寒流,越過了天山,又翻過了我們的屋脊青藏高原,進入了昆明。這股寒流對於習慣了溫暖氣溫的昆明人來說,無疑是太過於凜冽了。房間裡冷得像冰窖,沒有任何取暖的東西,我只有抱著一隻熱水袋,我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畫畫,我的手時常會凍得僵硬,我一遍又一遍地換熱水袋裡的水,我把所有的燈都開啟了,把門窗都關得嚴嚴的。
我擔心在醫院裡的天一,我知道這樣的擔心其實是多餘的,淑百和李南會想辦法的。我還是頂著刺骨的寒流到醫院去看天一。果真,天一的病房很暖和,天一隻穿了一件棉絨的睡衣,我握住她的手,熱乎乎的。天一把我冰冷的手握緊,她笑嘻嘻地說:“玉香媽媽,你從冰箱裡出來的啊?”說完,她把我的手拉到她的胸前,我的手背觸到了她硬硬的小乳房上,她嘎嘎笑了起來。她笑了,慘白的臉隱約能看到一點點紅色。
我說:“外面可冷了。”
天一說:“我知道。你猜,我的房間為什麼這麼暖和?”
我四下裡看了看,我沒有看出什麼秘密來,昆明的房間裡是從來不安裝空調的。
我故意說:“你屁股上有三把火唄。”
天一聽了又嘎嘎笑了。接著,天一伸出手指指了一下牆角,我這才看清楚,牆角處放著一個油汀,啊,我明白了,是它在靜靜地發熱呢。
天一說:“是合新老爸給我買的。”
哦,原來是這樣的,合新他早就想到了。
“真的好管用。我爸說,比別的病房暖和多了,他都恨不得搬到這裡來住了。”天一說完就笑了,又說:“你們都來吧,打地鋪,我睡地上。那樣一定很好玩。”
我走到合新買來的油汀的跟前,用手去摸了一下頁片,啊,真的好燙,我的腿也能感覺到頁片散發出來的熱氣,有了這個油汀,房間非常溫暖。
“啊,真的很好。合新老爸想得很周到啊。”
我把我在來的路上給天一買的一雙手套遞給了她,那是一雙“耐克”的絨面手套,藍白相間的條紋,很休閒,也很時尚。
天一拿到手套,高興地說:“我太富有的,你看。”她說著就從枕頭下面摸出了一雙手套,一看就知道是用毛線手工織成的,天一說,“媽媽給我織的。”
我接過手套看著,這是我見過的手工編織得最好的手套,用的是粉紅和白色的毛線,也是相間的條紋,漂亮得不得了,我的心像是被這雙手套溫暖了一樣,我真的有一種感動,淑百在這樣忙的情況下,還為天一織了手套,我可以想象,在天一住院的日子裡,淑百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啊,她用織手套這樣的方式來表達母親的那一份牽掛,那些糾纏在一起的毛線,就好像是母親那一團揪在一起的心。淑百真是一個最優秀的母親,只有一個優秀母親的手才可能織出這麼漂亮的手套來。
“我都喜歡。”天一說到。
我看著天一,心裡又升起了一種倍受感動的情愫,我感謝天一,她小小的身上,竟然有那麼大的一片天地。我想起了一個哲人說的話:比大地遼闊的是海洋,比海洋遼闊的是天空,比天空遼闊的是人的胸懷。是啊,我的天一,小小的年紀就有了這樣的情懷,我真的很感謝,感謝所有給予天一影響的人,感謝天一照到的陽光,感謝天一呼吸到的空氣,感謝所有進入天一眼簾的植物、花朵……是這些所有養育了天一,讓她成為如此美好的女孩。
面對天一,我就好像在面對一面鏡子,我不斷地對自己說: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