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包廂,外頭的空氣頓時清新了許多,她稍稍放滿了腳步,抬眸看著走在前頭的男人,黑色的西裝外套挽在手上,優雅的身影不見絲毫狼狽倉促,剛剛喝了不少酒,瞧他這副模樣並不像是喝醉了。
想到此,她隱隱鬆了口氣,等到徐衡出來,這才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於心不忍,下樓梯的時候,她還是伸了手過去扶他,引來了他一聲低低的輕笑。
上了車,她這才知道,他今天沒帶司機過來,是徐衡在開車,還好剛剛他沒喝酒,不然就衝他們三個這副樣子,上了高速後被檢測出有問題,明天一早,慕大市長醉駕的“威名”定當橫掃各大新聞週刊!
車子緩緩駛離酒店,藉著外頭昏黃的燈光,她轉頭看了他一眼,輕靠在椅背上的身影,安靜得讓她隱隱生出一絲心疼。
張了張嘴,她遲疑了一會,斟酌著開口:“你……沒事吧?”
“嗯?怎麼了?”聞聲,他微微轉頭看著她,深邃的眸光瀲灩如波,尤其是看向她的時候,溫柔似水。
“徐衡說你胃不好,你剛剛乾嘛還拼了命的喝酒?”其實她不是不知道原因,只是不想去承認,生怕自己承認了,某些她原本認定的東西,會變得不一樣。
“我不喝,不僅掃了他們的興,也很不給他們面子,畢竟今天是我做東,酒桌上的應酬,很多是身不由己的,你不喝都不行。”
他說的沒錯,酒桌上,有求於人的時候,被灌得要死都得忍著,身不由己的感覺在過去的五年裡,她是深有體會的。
“其實,你沒必要為了我專程請他們出來應酬的,還連累了你被他們輪番上陣的灌酒!我雖然很在乎這個工程,但是我並不想用走後門的方式得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眨著眼,她一臉認真的看著他,眸光澄澈,略帶哀求的貓眼兒泛著心疼的光。
他的徇私,她很感動,也不是不領情,如果是以這樣的方式來徇私,她只有心疼和難過!
這是她和楚斯寒之間的一次公平的競爭,她不想把他牽扯進來!
他揚唇笑了笑,也不說話,只是側著頭看她,俊臉上的神情依舊是一貫的雲淡風輕,閒散得讓人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可那雙深邃的眸裡,卻閃著深深淺淺的光,和窗外投射進來的燈光無聲的纏繞在一起。
被他盯著看,她有些不舒服的縮了縮脖子,不解的看著他,再低頭看了看自己,“幹嘛這麼看著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你這麼說,我能理解成你是在擔心我嗎?”輕柔的嗓音,醇厚迷人,像是帶了蠱惑的味道,讓她有些迷惑,最終還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擔心是沒錯,只是她忽略了說這話的人刻意表達的意思。
他笑了笑,壓低了頭枕在她肩膀上,在她緊張的側過身子的時候,倏地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臂,虛弱了幾分的嗓音隨之傳來:“別動……讓我靠一會兒。”
聽聲音似乎不對,她心裡驀然一緊,僵著身子靠在椅背上,真沒敢再動一下。
僵著脖子轉過頭,她瞥了眼靠在肩膀上的人,幽幽地問:“是胃疼嗎?”
“嗯……”閉上眼,他低低的應了聲,含糊的聲音聽得她一陣揪心!
“很疼嗎?要不要吃點藥?”
“不用了……”
他的手握在她的手臂上,掌心微涼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蕾絲傳了過來,她這才發現,他的手異常冰涼,伸長了手朝副駕駛座後的隱藏式抽屜摸了過去,開啟後看到裡頭放著的是自己丟失的阿狸抱枕,微微愣了下,繼而揚唇笑了起來。
把抱枕抽了過來,她取出裡頭的毯子替他披上,從抱枕上傳來的淡淡的藥草香味瀰漫在沉悶的空氣中,隱隱多了幾分寧神的氣息。
“徐秘書,麻煩開慢點兒!”壓低了聲量,她抬頭跟駕駛座上的徐衡道。
“好的!”從後視鏡上看了他們一眼,徐衡微微一笑,柔聲應了下來。
安靜的車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車子開得慢,她幾乎都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她轉頭看向窗外,霓虹夜景下的迷離燈火勻速往後掠去,繁華的高樓匆忙的路人和長長的馬路連成了璀璨的光河,而他們在這裡,以安靜的姿態,從容而過。
看著窗外高樓上亮起的燈光,車窗上倒影出自己模糊的臉,不覺間她朝著鏡子裡的自己微微一笑,一路走來那顆疲憊而疼痛的心,此時此刻竟然是那般的安靜寧和。
似乎是從未有過,也從未享受過,此刻這般無所記掛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