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你又該還我些什麼呢?”
傅輕寒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還記得你嫁給我的那天,我跟你說得那句話麼?”
——‘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語琪笑了笑,也學著他的語氣頗為無所謂地道,“那麼你還記得我那天回答了一句什麼麼?”
——‘那如果我想要的,恰巧是你的心呢?’
兩人相視片刻,竟不約而同地輕笑了起來。
在那天兩人說這兩句話的時候,其實都是別有居心的,然而到了此時此刻,其中的算計卻都奇異地淡去了不少。他此刻的願意給予不再是為了日後索取,她此刻的要求也更多得是想解除對方身上的詛咒。
人生竟然如此奇妙。
……
很快,鬼城的黑夜便降臨了,空蕩蕩的西宮中寂靜得過分,襯得燭火偶爾爆出的“畢波”聲極為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詛咒的影響,傅輕寒的雙瞳此刻已經有些泛紅,看起來有些病態的神經質,但是他的神智仍然很清醒,聲音中甚至帶了點兒溫和的笑意,“留在這裡陪我的話,在我失去神智之後,你會是第一個死的,後悔麼?”
語琪抱著膝蓋靠著床頭,懶洋洋地隨意道,“後悔啊,我都快把命給你了,你卻還是不願把心交給我,實在虧得很。”
傅輕寒只當她在打趣,因而只是笑了笑,抬手在她額髮上揉了一下,漫不經心道,“算我欠你的,下輩子再還吧。”
語琪不經意間瞥到他寬大袖擺下露出的一截手臂,立刻愣了一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捉過來捋起袖子細細打量。
像是有無形的力量在催動著,血管筋脈與肌肉面板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他的橈骨和尺骨上纏繞、覆蓋、重生著,不過就這短短片刻,露出白骨的部分又少了一些。
語琪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偏過頭去看他。
傅輕寒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語氣平靜中帶了一絲苦澀,“你沒看錯,它在恢復……但我寧願整個身體都變成骷髏。”他見她一臉不解,便解釋道,“我的手臂之所以會逐漸化為白骨,是因為那個人的力量附著在上面,一直在蠶食吞噬著我的力量。”
“那麼現在的這個情形代表什麼?你的力量在增強?這樣不好麼?”
傅輕寒的長睫微微低垂了一些,掩去了暗沉下去的眸光,“這整座城所蘊含的力量此刻都在往我身上聚集。但等到子時之後,我會由於控制不了暴漲的力量而失去神智,只懂得破壞與殺戮。”
語琪看了看他,輕聲問,“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已經開始了?而子時一到,你便會——”
“或許……連子時我都撐不到。”傅輕寒截過了她的話頭,五根細長慘白的指骨緩緩合攏,握成一個空蕩蕩的拳頭。
一時之間,沒有人再說話,兩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正在癒合的手臂上。
不知過了多久,傅輕寒的右手臂已經重新覆上了血肉,唯獨剩下右手掌還是一把白骨。
語琪緩緩偏過頭,定定盯著他漸漸被冷汗浸溼的額髮和泛紅的瞳仁看了一會兒,終是坐直了身,用袖口替他擦了擦額頭鬢角的薄汗。
還未等她說句安慰的話,他便自己靠了過來,無比疲倦地將額頭抵在她的肩窩處,不一會兒,肩膀處薄薄的衣衫便被他額頭上不斷滲出的冷汗浸溼了,涼涼地貼在肌膚上,很是難受。
但是語琪什麼都沒有說,她只是抬起手,像是哄小孩一般攬住了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他的後背上撫著。
西宮外又如那夜一般平地捲起了陰冷的旋風,濃重的無邊黑霧裹挾著陰冷的氣息宛如洩堤的洪水洶湧地湧入殿內。
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溫度因聚集而來的陰冷氣息而急速下降著,而他身上的肌肉也繃得愈來愈緊,可以看到他按在身旁的左手已經因痛苦而用力到骨節發青,修長的五指甚至深深陷入了床褥下的木板中。
語琪在這凍徹骨髓的陰寒中咬了咬唇,猛地一翻手,利落地掀開了一旁的被子將兩人都給蓋住,然後緩緩地將五指輕輕插入他身後幾乎浸溼了大半的黑髮中。她將臉貼在他冰冷溼潤的側頰上,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梳理著他幾乎完全溼透的墨色長髮,在他耳畔輕聲細語地說著話,以此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然而傅輕寒的情況卻完全沒有好轉,他痛苦到整個人都蜷成了一團,時不時地顫抖一下。
毫無疑問,他此時此刻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