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滾,卻探了身子,從床下叮鈴咣啷地尋出來一個黃銅夜壺遞給他,語氣溫和如一位厚道的長輩,“兄妹之間,用不著計較太多。”頓了頓,又以鼓勵的口吻柔聲道,“來罷,不然你還準備憋到天亮麼?”
蕭煜在此莫大羞辱之下,毫無意外地發作了。他猛地撐起身子,一手拍翻了她拎著的夜壺,一雙黑眸亮得可怕,裡面燃著幾乎滔天的熊熊怒火。
語琪知道這下是玩兒大發了,訕訕地朝他一笑,視線落在那被打翻在地的夜壺上,“幸好是空的,不然……那什麼撒我們倆一身,多不好。”眼見蕭煜氣得滿面通紅,她及時噤了聲,悄沒聲息地給他把床帷拉上,頓了頓,視線轉了幾圈,又順手帶走了那隻夜壺。
果然,待她在軟榻上迷迷糊糊地幾乎快睡著之時,一個含著極深怒氣的聲音劃破了黑暗,帶著那彷彿不共戴天之仇,直直地鑽進了她的耳膜——
“林——語——琪!”
她微驚醒來,下意識地一翻身,差點給摔下去。
待再一次地穿好靴子,她拎著那隻被自己藏起來的夜壺,打著呵欠走過去,只看了捂著小腹、神情焦躁的蕭煜一眼,就明瞭了一切,忍不住勾了勾薄唇,笑了。
語琪沒去管蕭煜的臉色,將被子掀開一角,把夜壺塞了進去,然後沒等蕭煜吭聲就識趣地背過了身去,擺了擺手,讓他隨意。
沒過一會兒,寂靜得唯聞呼吸的房內就響起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語琪乾咳一聲,揹著手,含笑望著天花板細細地看。
待水聲停了,她才轉過身來,頗為厚道地沒有再擠兌調侃什麼,只安靜地接過那黃銅的物什,放在了床下。
蕭煜則更是避免著一切與她對視的可能,他從脖頸到耳根都浮著一層惹人注目的緋紅,擰著脖頸低著頭,一副死也不願看她一眼的模樣。
語琪暗暗告誡自己不能笑,真的不能笑,這若是一笑,之後別說半月了,半年一年蕭煜都不會看自己一眼,跟自己說上一句話,然而——
“噗嗤!”
語琪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就著這個蹲在床前的姿勢,她一頭將自己的臉埋進了蕭煜腹部的薄被中,也顧不上嫌棄那被子的黴味,只一個勁兒地上氣不接下氣地笑了好半天,直到束在腦後的黑髮被人一把拽住。
語琪微驚,呀了一聲,順著那不輕的力道仰起了頭,“痛痛痛。”
蕭煜黑沉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握住她大把的髮絲,絲毫不去管她的呼痛,只冷漠地將這個傢伙從自己床前一點一點地扯開。
語琪嘴角的笑容漸漸僵了,她看看他,不得不保持著這個愚蠢的仰頭姿勢,尷尬地舔了舔唇,認錯認得極為麻利,“對不起。”頓了頓,又誠懇地道,“我錯了,兄長。”
蕭煜看起來像是一輩子都不打算再跟她說一句話了,在她討好的笑容下狠狠地皺了皺眉,然後一把拽上了床帷,用實際行動表達了一個擲地有聲的字——
滾。
第179章 魔宮少宮主·蕭煜【18】
那僅僅是第二天晚上而已,可要打消他自棄的想法,讓他恢復平和的心態已經這樣費勁,叫語琪幾乎調動出了所有的精力來應對。
如今的蕭煜,雖然於武力上遠遠及不上她,用不了一隻手便輕易制住,可真正算來,卻要比以前更難對付。他情緒起伏很大,每次引導內力的嘗試失敗後,總是會自暴自棄地低落很久,她得使出百般技藝,言語調戲與手下安撫一同進行才能哄得他重新振作起來。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語琪覺得自己正在一天比一天更接近他的內心。
蕭煜是一個孤僻的人,他脾氣不好,性子偏激又陰晴不定,很少有人能夠忍受得了他,就算是有些刻意去接近他的人,也從不曾走進過他的內心。他像是有一個世界,那世界就他一個人,空曠而孤寂,他用沉默把自己關在裡面,又用冷漠把人拒之門外,將自己與世隔離。可就在這些他人生最狼狽最痛苦的日子裡,他把這個連母親都拒之於外的世界,漸漸地向她開啟。
語琪幾乎可以感覺得到,他一天天的靠近和逐漸的依賴。
他對恢復最不抱希望、最絕望的那幾天,也是他對她最為依賴的幾天。她只要一下床,稍稍離開幾步,他的臉色就會沉下去,然後使各種手段把她叫回來,幾乎可稱花樣百出,不是頭痛就是腰痠,不是餓了就是渴了,等這些藉口都用過,他甚至連想要小解這種事都能拿出來用。
語琪一開始還信他,到了後來不論他怎麼裝頭疼腦熱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