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著縮在門邊的角落裡,害怕到連抬頭看一眼門上紅燈的勇氣都沒有。他很怕很怕,很怕頭頂的燈一滅,出來的醫生就會告訴他那個人的噩耗,所以就算手術的過程中門被幾度開啟、死盯地面的眼角偶爾會有匆匆身影映入他也不敢起身開口問一個字。直到一杯溫熱的水被人硬塞進他的手中,始終低垂的眼才抬起看了那人一眼。
那張臉,似曾相識。
“……你、還好吧?”身穿咖啡色外套的男人這麼問著扭頭看了眼緊緊關閉的急症室大門,神情也是異常的凝重。
不好,他一點都不好。
“還……行……”哆嗦的唇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能將這兩個字擠出胸腔,他摸索著身後的牆壁想要站起身來,早已麻木的腳卻讓他狠狠跌回地面。
“小心,唐律師!”
“你……認識我?”
“我是西九龍重案組的沙展楚笑威,上次因為你弟弟的案件,我們曾見過一面。”楚笑威一個使勁,用力將唐佐明從地上拉起,按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
他想起來了,當時站在雷厲的身邊的好象就是這個人。只不過當時的他滿臉都是笑眯眯的神情,和現在凝重的模樣有些不太一樣,難怪剛才沒認出來。
“唐先生,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你跟我回警局做個筆錄。”眼前的人臉色蒼白的可怕,彷彿車禍的不是裡面躺著動手術的雷厲而是他一樣,在這樣的情況下提出這樣的要求,連楚笑威自己都覺得十分殘忍。因為這是在逼著這個男人再一次的去回想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也等於逼著他重新面臨一遍雷厲車禍的全部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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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聲音從捂著臉的指縫間溢位,低得叫人無法聽清楚他到底在說些什麼。“我現在……我現在沒辦法跟你走,你給我點時間……”
“我明白,我完全明白。”
不!你不明白!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明白我此時此刻的心情,任何一個!
閉起眼睛,捂住耳朵,他欺騙著自己,這是夢,一場可怕而虛無的噩夢!
然而現實卻是殘酷的,在他不斷做著自我欺瞞,幻想一切不過是場夢的時候,一直閃亮的紅燈滅了,吱呀的開門聲後,身穿雪白大褂的主刀醫生從裡面慢慢走到他們面前。
“你們誰是傷者的親屬?”
楚笑威看看他,默默退開了。
“我是。”挺直彎曲的腰幹,唐佐明近乎僵硬的站起身,狂跳不已的心臟彷彿在下一刻就會從胸腔中蹦出,落到地面上。
“我是。”一道同樣的回答從走道另一頭傳來,急促連綿的腳步伴著男人焦急的聲音出現在唐佐明身邊。“我是他父親,我兒子現在怎麼樣了?”
父親?雷厲的父親不是已經……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但這一秒,他已經顧不上這些。屏住的呼吸只為了從醫生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
“因為失血太多,再兼之頭部的撞擊十分厲害,故此在手術的過程中傷者一度失去過生命跡象,血壓也曾降低到無法維繫的程度…………但令人驚訝的是,傷者求生的意念十分之強,竟在二十秒的停止呼吸後再度有了呼吸,現在基本上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羅羅嗦嗦一串,唐佐明只聽見了最後幾個字。他猛地用力抓住喋喋不休的醫生,不敢置信的再問一遍。“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醫生被他嚇了一跳,忙不迭的連聲道。“因為失血過多—————”
“最後一句!”
“呃?最後、最後一句?啊,我是說傷者現在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只要適當的修養就能很快恢復。”
他沒事……
他活下來了!
雷厲活下來了!
他突然想哭,又突然想笑,最後卻都只化作了一句。“他被送去哪個病房,我現在……能不能去看看他?”
“去看是可以,但人數最好不要太多,以免驚擾了病人休息——嘖,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那麼心急,我話都還沒說完呢。”醫生望著已然跑開老遠的背影喃喃自語。“病人的麻藥都沒過你去了也是白去的啊。”
下一秒,唐佐明又登登登的跑回來,停在醫生面前。“你還沒說是哪一間病房。”
“三樓最裡面的一間就是。”
話音一落,眼前的人影再一次從他面前消失,隱沒於走道盡頭的電梯裡。
收回佩服的眼神,醫生這才發現傷者的另一名家屬並沒有跟著離開,反而一直等在那裡,見他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