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氣笑的眼睛。由於他自己也有雙與眾不同的眼睛,以及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他覺得這兩項並不是困擾他的因素。他將目光移向她的衣著;男人的灰色襯衫、破舊的背心、黑色的長裙……她的儀表是邋遢的、教人不忍卒睹的。至於她腰臀上的那把刀——她有用到的時候嗎?她的手小小的、紅紅的、生繭的,另一邊則是白皙的,那種白皙跟她的臉恰成反比。
他的腦際靈光一閃。“眼線描得那麼黑,很難洗得掉,是不?”
她驚喘。
迪凡縱聲大笑。看到她抬起手擦眼眶,他笑得更大聲。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在臺上,她跳豔舞,但矇住臉——沒有辦法,誰教她只有綠眼、牙齒和一身的身材有過人之處。到了臺下,她則把她曼妙的曲線全藏起來,因為她的臉實在教人難以產生興趣。這個女人顯然扮演著兩個角色——臺上是妖姬,臺下是不想被騷擾的正經女侍。
“有什麼好笑?”她瞪視他。
依舊笑嘻嘻的,“要不要我幫你?”
她先是一愣。“你是說……它還在?不敢有勞。”她迸出齒間,接著拉起襯衫的下襬拭眼眶。她一點也不曉得當她那麼做時,露出了一小部分的雪白肌膚。
笑容很快自迪凡的臉上逝去,代之而起的是另一種神情。
當她覺得她已擦拭乾淨;在她用來擦拭的地方,上面果然有黑墨的痕跡。她拉整好衣裳。
不過迪凡只是唬她,她的眼線其實並沒有殘留著。倒是她的那陣擦拭,把她眼下的黑眼窩擦白了許多。迪凡當即決定多給她一些錢。
“如果你已沒別的事,現在可不可以告訴我你要什麼東西?我還有別的客人,我沒空跟你窮蘑菇——”
“你。”
“什麼?”
“我要你。”
原來她第一次真的沒有聽錯,她想。但他一定是在開玩笑。她長得不漂亮,再加上她刻意的偽裝,像他這樣的男人才不會看上她。
他長得很黝黑,很英俊,是那種粗獷、男性化的英俊,而且從其穿著和談吐,可看出他是個有錢的子弟。而這種人正是她避之猶恐不及的紈絝子弟之輩。
第一眼,她以為他是西班牙人,再不便是墨西哥人,但她的英語講得相當好,而他的腔調不像是西班牙腔。或許他是北佬。北佬很少光顧“後宮”,他們認為“後宮”的格調太過低俗,不配他們造訪。
不管他是哪裡人,他的長相長得相當的好。他的臉十分的性格,有稜有角,面板頗光滑——除了那幾個疤。它們分佈在他的左頰和他的下巴。那種疤好像是某種猛獸的利齒咬進他的臉,並準備整個撕扯下來,但及時被阻止。
她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同情。但同情歸同情,她可不打算讓自己淪為被玩弄的傻瓜。“你要的東西,我想安姬應該應付得了。你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去叫她過來。”她轉過身,腰帶卻被人從後面猛力一拉,使她失去平衡,向後跌坐在他的大腿上,“你一定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嗎?”
“你先別忙著生氣。”對方嘻皮笑臉的說,接著丟了五枚二十元的金幣在她的裙子上。
又一次,丹雅驚愕得說不出話。她知道安姬和四月的收費行情——一次一塊錢,而那尚且較杜比付她們一晚上的工作酬勞要高。一百元的金幣!老天,她這輩子還沒有見過這麼多錢。有了這筆錢,她可以做好多事,可以多僱幾名人手,可以買幾件新衣服。她從來沒有穿過新衣服過;一直以來她都是穿愛麗絲和杜比的舊衣裳。……這麼說,他不時在開玩笑了?
慢慢地,她抬起頭,“你一定是惡魔。”只魔鬼才會引誘人做壞事。
“很多人都這麼說。”
她的眼睛一眯。“你至少該否認一下。”
他大笑。“為什麼?”
“因為——因為——哦,算了。”她想要起身,但圈著她的腰的那條手臂一點也不肯放鬆。而且他仍是那副嘻皮笑臉的色鬼相。“聽著,你找錯物件——”
“迪凡,我拒絕為一時的失言覺得內疚,我——”
“現在不要,瓦西里。”迪凡不耐的低吼。“用用你的眼睛。我現在沒有空,你沒看見嗎?”
丹雅轉過頭,卻發現自己看到一個只能用純金打造,但是是活生生的亞德尼斯形容的男人。他有著金黃色的頭髮、金黃色的面板、金黃色的眼珠。她這一生還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男人,而若不是親眼看見,她說什麼都不會相信世上有這麼漂亮的男人。
那個美男子也不相信地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