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彼此老早就聞名了。雙方見禮入座,朱貴吩咐孩子拿點心來,一邊吃著,一邊談著。“請問段家賢弟,你剛才說過來獻龍駒寶馬,現在馬在何處?”“唉唏!”段景住嘆了一口氣,“朱大哥,再不要提起了!”朱貴一聽:不好,頭一句話的口氣就不大好啊,恐怕這件事情不大妙。凡是談心說話,只要聽他頭一句話,就曉得這件事情是好是壞了。“請問段家賢弟,龍駒寶馬在何處?”“告訴你朱大哥,馬在半路上被人搶去了。此事說來話長,而且與貴山寨有關,兄弟我要到山上去當面稟明寨主、軍師。”“好。”朱貴一聽,這話倒也對,不如把他帶上山,說一遍就行了,免得左一遍右一遍地說,耽擱時間。等段景住進過飲食,朱貴邀請他到後頭十四進水閣亭。段景住抬頭一望,只看見白茫茫一湖大水,白浪滔天。遠遠一座山頭,環水包山,非船莫渡。梁山的地勢好極了。今天總算親眼看到梁山了。奇怪了,碼頭口滿眼看不見一條船隻。朱貴在壁上取弓摘箭,箭抿上弦,噔!撒--叭兒……,對著那邊蘆灘放了一支響箭。蘆灘裡出來一條小船,荷花瓣式浪裡鑽,船上有個孩子蕩著雙槳,連那一支箭都帶回頭了。“家裡爺!你老哨船?”“不錯。”朱貴先把這一支箭接過來,連同弓放回原處。“段家賢弟,對不起啊,委屈你了,坐小船快一點。”“好。”段景住心裡有話:我不管你小船大船,只要把我送上梁山就行了。兩個人上了小船。吱嘎--,孩子把舵杆子一扳,掉轉船頭,兩手一擰勁,蕩著雙飛槳,迎浪走,破浪走,穿浪走,比現在的機器船恐怕慢不了多少。一會兒工夫,已經過了十八里湖面,到了前山金沙澗碼頭了。孩子把小船靠定,兩個人棄舟登岸。小船仍回原處。朱貴望那邊馬棚裡一招手,豎了兩個指頭,馬棚裡的孩子牽了兩匹差馬過來。“段家賢弟,請上馬。”“朱爺請。”兩個人手在鞍山一捺,飛身上騎。朱貴在前頭帶路,過頭關、二關、三關、宛子城,到了待客廳口,兩個人下馬,有孩子把馬拴扣,接過紅毛 鞭杆。“段家賢弟,請你在此稍待片刻,我去稟報寨主、軍師。”“好,朱 了請。”朱貴直奔忠義堂。
晁蓋等人望見朱貴來了,曉得有事情了。一般的小事朱貴不會上山,他上山來一定有重要的事情。“朱貴賢弟,上山有何要事?”“寨主,軍師,法師,諸位哥,現在芒碭山的四寨主段景住,為獻龍駒寶馬,要見寨主、軍師。”“哦呀!”晁蓋一聽,喜出望外。心裡暗暗感激軍師。他一心要代我找一匹龍駒寶馬,特為捎溜子到各山各寨,居然真有人來獻馬了。“朱貴賢弟,現在段景住人在哪裡?”“已經把他帶上山,現在在客廳等候。”“請!”晁蓋隨即起身帶著人眾一直迎接到堂口。朱貴回到待客廳:“段景住賢弟,我們寨主、軍師有請。”“不敢當。”段景住起身,跟隨朱貴前往忠義堂。晁蓋今天特別高興,以為龍駒寶馬到了。褊袖打得滾圓,滿臉笑容:“啊,段家賢弟,一路辛苦了。晁蓋這廂有禮!”“不敢當。寨主,軍師,法師,諸位哥,兄弟我段景住見諸位請安!”晁蓋把眾頭領一一向他介紹,然後邀請段景住上忠義堂,吩咐孩子擺酒,過去都是以酒待客,堂上擺了一席頭。這是梁山的慣例,不管是什麼客人來。一般只擺一席酒,都是寨主、軍師、法師作陪,其他的頭領一律坐在原處,連朱貴也不得入席。
他們一邊吃酒,一邊談話。在平時,晁蓋這個人不大會談世務,公孫勝法師更是一天難說幾句話,只有吳加亮、宋江兩個人善談。今天不是的,晁蓋以為龍駒寶馬到了手了,他心裡頭高興,先開口了:“段家賢弟。”“寨主。”“請問,龍駒寶馬現在何處?”“這個……唉唏!寨主再莫提起了,在來梁山的路上,馬被人搶去了!”“啊!”晁蓋一聽:不好了,我歡喜了半天,哪曉得馬沒有帶到山上來。“請問段家賢弟,馬是被誰搶去的?又是怎樣被搶去的?”“寨主、軍師、法師、諸位哥不嫌煩絮,容兄弟我細稟。”段景住就從接到梁山捎的溜子說起,以後他怎麼一個人到了嘉峪關,怎麼樣混進了趙老王爺的大營,怎麼樣盜到照夜玉獅子龍駒寶馬。說到這處地方,寨主、軍師和堂上所有的頭領,其中的段景住本事最大,但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今天見了面,才曉得這個人有副異相;再聽他說的這一番話,他居然能混進趙老王爺十萬雄兵的一座大營,還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大模大樣地把龍駒寶馬騎出大營,本事真了不起!段景住接著說到他怎麼樣路過曾頭市,史文恭怎麼樣奪馬,他怎麼樣在曾家莊險些送命。說到最後,請寨主、軍師趕快發令點兵,去打破曾家莊,奪回龍駒寶馬。說完,把身邊的那根紅毛(竹騰)鞭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