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地下一倒。史文恭望著後面:“來人!把他抓了!”“上啊!”“上!”上來幾個手下人,把段爺往地下一捺,把膀子朝後一背,拿麻繩朝起一捆,把他拖了站起來,兩口爍亮的鋼刀架在他的左右肩頭:“走!”“走!”推推擁擁,譁……,把段景住推進了谷口。
這一座谷叫葫蘆谷。葫蘆谷怎麼講?它的地勢象個葫蘆。谷口這個地方窄狹,如同葫蘆嘴;跑一段路,裡頭地方就寬闊了,再跑一截子,倒又窄狹了,如同葫蘆腰;過了葫蘆腰裡頭倒又寬闊了。曾家莊就在葫蘆谷裡頭。這一座曾家莊名為村莊,也不亞似一座小小的城池,周圍有土城牆,東南西北四面有莊門。在西莊門外有一大片空地,是天然的沙場。在北莊門外有一條小路,這一條小路崎嶇狹窄,怪石嵯峨,彎彎曲曲,兩旁樹木重重,只能一人一騎單行,外人不得而知。史文恭就在西莊門外空地上,裝了一些鐵板造成的車子,上頭有一些洞眼,車子裡頭蹲的全是噴槍手。你如果衝進他的葫蘆谷,要想衝進曾家莊,他把機關一開,二百輛鐵車齊出,車裡的噴槍手噴槍齊放,他能打到你,你打不到他,要起攻進曾家莊,真是比登天還難。曾家五個弟史認為他家的鐵車是天下無敵,他們的本領又好,師爺史文恭的武藝更是天下沒蓋,日後剿滅梁山,不費吹灰之力,他們就在莊上做了一面大言牌。何為大言牌?大言就是說大話。大言牌上寫的什麼東西?口氣是狂極了:
搖動鐵環鈴,神鬼盡皆驚。曾家有五虎,四海皆聞名。拿住晃天王,押解去東京。生擒及時雨,活捉智多星。
他們不但把這幾句話寫在大言牌上,還把它編起曲子來,教全莊的人唱。現在方圓百里之內,沒得哪一個不曉得曾家莊的大言牌,也沒得哪一個不曉得史文恭這個人厲害。梁山上雖然也有所聞,但是因為路程太遠,對這回事也就沒有過問。
這時候手下人把段景住推推擁擁,推進了西莊門。到了演武廳口,史文恭腿一揮,下了牲口,馬匹有人拴扣。這匹照夜玉獅子也拴扣在廳口。史文恭跨步登上演武廳。這時候演武廳上坐著副教師蘇定,還有曾家五弟兄:曾魁、曾升、曾塗、曾密、曾索。看見師爺回來了,隨即起身,上前行禮:“師爺!”“師爺!”……。蘇定請教了一聲:“大哥!”表面上請教史文恭一聲大哥,骨子裡頭並看不起他,蘇定認為史文恭這個人是個小人,他的為人跟他在外頭的聲名和他的武藝太不相符。史文恭答應了一聲:“賢弟!”。大家入座。“賢弟!你可知道這一匹龍駒寶馬是從何而得?”“小弟不知。”如此如此,這等這樣。“此馬是梁山晃蓋的坐騎。”“噢。”蘇定心裡有話:你說這是梁山晃天王的坐馬,我還不大想念哩。你說的話要找保哩!你一定是看中了人家的這匹馬,想明搶吧,又不大好意思,於是就給人家一款風流罪,硬說這匹馬是梁山晃蓋的,說人家是梁山的大王。這些玩藝你常玩,我曉得。“來,把梁山的狗賊帶上來!”“威……!”手下人張威。有人把段景住推上來,“趴了!”段景住立而不跪,高聲大罵:“唗,你這個雜種!你好不要臉蛋子,你搶了爺的坐馬,還要叫爺跪。爺跪誰啊?皇帝來爺都不跪!爺既然被你們抓住了,少講廢話,聽斬聽剁!”副教師蘇定在旁邊一聽:啊呀!聽聽他的口氣,看看他的模樣,恐怕是梁山的個大王,史文恭剛才的話說得不錯。何以見得?梁山的大王我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早就聽人說了,說梁山人最硬掙,被人抓住了都是寧斷而不彎,寧死而不屈。這個人立而不跪,還高聲大罵,是象個梁山人哩。蘇定坐在旁邊沒有開口。史文恭一望:“唗!好大膽的狗賊,你姓甚名誰?快快報來”“什麼,你要問爺的姓名?你這個囚攮的,你代我坐穩了!”咦!乖乖!怕把我嚇了跌焉為,還要叫我坐穩了。“爺姓段,叫段景住,名號人稱金毛犬!”“哦呀!”史文恭一聽,點點頭:這個外號起得倒蠻合適而恰當。好一個金毛犬,一點不錯,他這張臉是象個哈叭狗哩。“好大膽的狗賊!你死在眼前,還敢如此放肆。――左右,將他推去斬首!”“威――!”手下人把段景住往下推了。段爺心裡頭恨哪!恨什麼事?我段景住這次到趙千歲的大營去盜馬,原以為難上又難,凶多吉少,哪曉得沒有費吹灰之力,把馬盜到手了。萬想不到今天路過曾頭市,遇到這個囚攘的,不但把我這匹馬搶了去,把我人又捉住了,我莫名其妙地把條命送在這個地方,忙來忙去一場空,心裡悔恨。段景住把眼睛一閉,牙齒一咬,準備挨一刀。推著推著,到了廳口,忽然聽見演武廳左邊有個人一聲喊叫:“刀下留人哪!”啊?奇怪,我在曾家莊這個地方一無親,二無故,有誰人會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