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要喊〃得〃。外頭的人如果不喊〃得〃,裡頭的人手不能松,否則犯人崩掉了,就是裡頭人的責任;外頭的人喊過〃得〃了,就是外頭人的責任了。其實他們也曉得盧俊義不會崩刑逃走,這不過是例行公事。把盧俊義送出了牢門之後,牢門復行關閂,盤鏈下鎖。可憐蔡二爺在牢裡有一陣哭哩,捨不得員外啊!
原差大爺跟夥計綽著盧俊義出了牢門。兩旁邊甬道底下看熱鬧的人人山人海。有夥計就在前頭分著人群,一個個跌跌撞撞的朝兩旁避讓,好不容易把當中讓出了一條肉火巷。嗦啷啷啷!到了大堂公案前,〃趴了!〃嗦啷!盧俊義雙膝跪倒。原差大爺手一抬,咋!先把個監牌拿了摔斷了。不交上去嗎?不能交!其他的東西都可以交,唯有為斬犯標的監牌,非要把它摔斷了,再不然要把它摔在地下,還要摔破了,如果摔不破的話,據迷信說法,原差大爺不死也要脫層皮。假如交上去呢?老爺不死也要脫層皮。過去這些迷信的事情多哩!這一位是個老手,咋!在大腿面子上頭一摔兩段。黃振聲一聲吩咐:〃松刑!〃〃噢啊……!〃一聲吆堂,有人代盧俊義把上身的傢伙鬆掉了。上身的傢伙雖然鬆掉了,但是底下的鐐跟鐐繩沒有松,為什麼不下呢?這也是個規矩,死後才能斬鐐。黃振聲望著下面:〃下面可是盧俊義?〃為什麼要問這一句話?這也是例行,是預防原差大爺辦事匆忙,把斬犯提錯了,所以要問下子,〃下面可是盧俊義?〃如果犯人自己能夠回答,那是最好了。但是犯人到了這一步,多數已經魂不在身了,很少有犯人能夠自己回答。犯人不回答怎麼辦呢?旁邊的原差大爺就來代答。這時候原差大爺單落膝朝下一跪:〃不錯!是盧俊義。〃黃振聲隨即把硃筆一拈,在白紙標子上把盧俊義的名字一勾。什麼叫白紙標子呢?現在槍斃人,在犯人的背後不也要插個白紙標子嗎?這在過去就有。這個白紙標子上頭寫著,斬犯某某一名。老爺用硃筆在斬犯的名字上勾過之後,就堂綁了。老爺勾犯人的名字,也有個規矩,如其一個斬犯,一個白紙標子,就倒勾,倒勾到臨了,這個筆頭子朝外。兩個以上的斬犯,兩張白紙標子呢?就一張順勾,一張倒勾,勾到臨了,這個筆頭子還是朝外,這個樣子筆就好朝外摔了,你如筆頭子朝裡,筆就不好朝外摔,就要摔到自己懷裡來了。摔到自己懷裡那就糟了,老爺不死也要脫層皮。這都是當日迷信的說法,不足為據。這一刻黃大老爺拈著硃筆把犯人名字勾過了,啪!隨手就把筆朝公案面前地下一摔。才摔下來,兩旁當差的譁。。。。。。跌跌爬爬地就朝兩旁邊讓,生怕碰到自己身上〃,碰到身上有晦氣,不死也要脫層皮。這支硃筆剛落下地,兩旁邊的人不約而同地又上來搶這支筆。搶這支筆做什麼?不怕晦氣嗎?不要緊,筆沾上了土就沒得晦氣了。搶到這支筆還大有用處,據說哪一家小孩子破蒙上學,拿這支筆給小孩子頭一次寫字,小孩非但字寫得好,這一輩子就象個聰明的哩!這都是〃奶奶經〃上的話,說起來令人好笑。這支筆究竟是哪一位搶了去了,這個我就不交代了。
黃大老爺把白紙標子勾過了,原差退下。底下有個人上來了,什麼人?堂綁的小夥。堂綁的這一位今年也不過四十歲左右,膀條子就跟煨罐差不多粗,壯壯的,棒棒的,手上拿了根麻繩,雙環頭還有個銅圖。小夥走到老爺旁邊打了個搶千,隨即走下來,走到盧俊義背後,先把個麻繩朝旁邊一放,兩手一抬,就把盧俊義衣服後領一把抓,做什麼?剝衣服。這也是例行。這個剝衣服有個規矩,不作興撕風袢,也不作興迎面脫,都是走後領中縫一把撕到底。這就要手上著實有點功夫哩,手上沒得一點勁頭子,也不能當這個差。天暖嘛,件把兩件衣裳好撕,到了天冷,如果再遇到有錢的斬犯,身上說不定有幾層皮衣裹著,堂綁還不作興動剪子,非要一把撕,而兒還要一撕到底。撕不到底怎麼說?撕不到底嘛,這個剝衣服的小夥不死也要脫層皮。今兒盧俊義外面穿的是長衫,沒得那麼長的長膀子,怎麼能一撕到底?不要緊,這個小夥有辦法。他到了盧俊義背後,把衣服後領一把抓,手一擰勁,先把領扽斷了,哧……!朝下一撕,臨了再加上一腳蹬。一腳蹬做什麼?因為衣服長,膀子沒得這麼長,一把撕不到底,再撕第二把沒得這麼波俏,有了這一腳蹬,就可以一撕到底,連底邊都趁這股勁崩斷了。然後走到迎面,把他兩個袖子褪下來,朝旁邊一撂。這個衣服就是堂綁小夥的外快,他如不圖忌諱,作興自己把它縫好了穿,圖忌諱就拿去賣錢。盧俊義衣服被撕掉了,上身赤膊,堂綁的小夥左手抓住麻繩的雙環頭銅圈,右手兩個指頭就在盧俊義脊背後頭摸。摸什麼東西?摸他第一顆算盤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