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來人跟二老頭子說,他是“山東泰安州吳君謀吳老翰林公館裡來的,姓張,叫張勝”,曉得是家裡又派人來了。啊呀!山上既派人追得來,一定是有了什麼事情了,不曉得是吉是兇。戴宗把顆心拎在手上,隨即站起身,出來一望:“啊唷!是張二兄來了。”張順看見是戴宗,心裡好歡喜:“啊,你在這裡哪!”張順這句話的意思多哩:你沒有出紕漏啊?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有走的呀?你沒有請到先生啊?因為張順不曉得戴宗現在過繼給了哪一家,改了什麼姓名,所以連稱呼都沒得,就禿頭禿腦來這麼一句:“你在這裡哪!”好象是一家人,都是來請先生的,不過是一前一後。二老頭子一望:咦,乖乖!對了,對了!都是那一碼啊!“啊,劉大爺。你認得他?”“怎麼不認識?告訴你,他姓張,叫張勝,排行第二,也是我們吳老大人面前的貼心人。”“噢!照這一說,你們是一起的?”“對了,是一起的。”“既然是一起的,就請裡頭坐吧。”“好。——張二兄,請到門房裡頭來坐。”“好。”張二爺到了門房裡朝下一坐。二老頭子特為泡了兩杯茶過來。張順想問問戴宗:你怎麼到今天還沒有走的?到底是什麼緣故?因為有二老頭子在旁邊,又不好問他。戴大爺心裡更急,不曉得三哥哥的病情如何,張順來到底是為什麼事情,也因為有二老頭子在這塊礙事,不好開口。最好把他支了走。“老人家。”“啊,啊,劉大爺。”“今天我們張二兄來了,我想請請張二兄,能不能請你老到廚房裡去,拿點酒餚洲來?”“噢!我就去。”二老頭子走掉了。戴大爺就問張順了:“你怎麼來的?”張二爺便如此如此,這等這樣,說你走了之後,軍師怕先生認出你來,不肯到梁山去代三哥哥治病,所以又叫我趕來再請先生,還要暗中保護你戴大爺,我在途中還遇了一次險。接著就問戴宗:“你怎麼到現在還不走的呢?”‘唉——唏!”戴大爺嘆了一口氣,“不出軍師所料,我一到這個地方,就被先生認出來了。現在先生直接跟我不見面。我正在著急,沒有想到你又來了。張二兄,你說這件事情怎麼辦呢?”張順一想:“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先把先生的下落打聽到”“我也曉得要打聽先生的下落。但是先生行蹤不定,偌大的建康城,我們到哪裡去打聽呢?”“你可曾問過二老頭子?”“問過了。他跟我推三轉四,說話盡繞圈子,十句話沒有一句是真話。”“在你看,二老頭子可曉得先生的下落?”“他曉得。但是他不肯說,沒有辦法治他。”“不!我們要想辦法。馬上二老頭子來,我們就……”張順對著戴宗的耳畔:如此如此,這等這樣。戴宗連連點頭,從心裡佩服:張順這個人確實聰明,有道理,見識在我之上。兩個人商議好了,二老頭子也到了。
“劉大爺!酒餚來了!”“啊!好好好,多謝你老。你老過來坐啊!”“不不不!不客氣,你們吃,我、我、我就少陪了。”“哎!你老萬萬不能走,晚生有話同你講哩。”“哦,有什麼話?”“告訴你,剛才你老去拿酒餚,張二兄說,我們老大人已經另請了一位名醫,老大人的病已經好轉了,既然你們家先生很忙,就不一定麻煩你們家先生了。現在我們要趕快回去,準備明天一早就動身。”“噢——!噢噢!老大人的病已經好轉了,你們準備走了?”“對了。”“噢,噢噢!好極了。你們再住兩天也不要緊哎。”‘不!我們不耽擱了。老人家,我在此地數日,承蒙你老多多照應,晚生心裡非常感激。今天就算是我們請你吃一杯告別酒,聊表我們的一點心意。明天一早,晚生就要告辭了。”“噫,這個……唔,那個……”二老頭子心裡有話:你家孫子才不想吃哩!這幾天先生要我戒酒,我這個癆瘟酒蟲啊,就差要把個嗓子咬斷了,直接撩撩的,一看見酒壺,嗓子就發癢了。唉!先生說,我只要戒了酒,等到事情過去了,還賞我十兩銀子,我今天如開了戒,十兩銀子不就玩掉了嗎?再一想:不要緊。他家老大人現在病已經好轉了,他們明兒倒走了,倒不要我們家先生去了,這件事不是等於了結了嗎?我還怕什麼東西呢?我就陪他們吃這麼兩杯,殺殺酒饞,只要不過量,這總呵以吧。“啊,哈哈,劉大爺,照這一說,我就遵命了!”戴大爺把酒壺一抓,給二老頭子斟了三杯:“老人家,晚生在這個地方三天,承蒙你老多多照應,晚生銘記在心。要是得便,請你老到我們山東去玩玩,晚生一定報答報答你老!”“哈哈哈哈,談不上啊!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朋友嘛,談剄報答,就見外了。我吶,年紀大了,腦筋不大好,照應不周的地方,還請劉大爺不要見怪啊!”“老人家,你太客氣了。來,晚生先敬你老三杯,你老一定要把它吃了。”“好好好,照這一說,我、我就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