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要穿得闊綽些,要象個闊佬才行。等到天黑以後,張旺來到妓院門口敲門。鴇兒見張旺穿得如此闊綽,心裡覺得奇怪:這個賣魚的今兒怎麼穿得這麼漂亮的呀?“張旺啊,你來做什麼?”“媽媽,你讓我進來,我有話同你講。”張旺進了門,把門朝起一關一閂。“你坐下來。”“什麼事啊?”張旺隨即走懷裡把白星兒布手帕包朝外一掏,朝桌上一放,在燈光下開啟來,“媽媽,你瞧,這是什麼東西?”鴇兒低頭一望,看見是十根黃爽爽的金條,十顆貓兒眼珍珠,覺得奇怪。“張旺啊,這些東西都是貴重之物,你走哪塊弄來的呀?”“你不要管,反正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哦!你拿到這塊來做什麼?”“你那一天不是跟我說,只要我有了這兩樣東西,就可以同你家姑娘睡一夜。我今天就是為這件事,特地拿得來送給媽媽的。”“這個……”鴇兒心裡有話,嗐!我那天不過是說的句玩笑話,哪曉得這個賣魚的當了真了。“啊呀!張旺,你來遲了,你要早來一步就好了,今兒姑娘有人了。”“誰呀?”“就是那位建康城裡鼎鼎大名的安道全先生。”“是他?”“嗯,是他。這樣子唦,你把這些金條、珠子先拿起來,先弄酒餚吃。——小三子!趕快拿酒餚。”“噢。”小三子拿酒餚去了。張旺有點著急了:“媽媽,這些金條、珠子你先收下。不管怎麼說,我今兒都要跟巧奴姑娘……”“這個……張旺,這樣子唦,你先把這些東西收起來,我馬上到後頭去,跟姑娘商量商量看。”他們兩個人在這塊談著,哪曉得把一個人氣死了,哪一個?浪裡白跳張順。張二爺在房裡坐在床上,睜著眼睛,在這塊打著呼,聽著外面的動靜,防備安道全溜掉。忽然聽見外頭有人敲門,張二爺就站起身,套著門縫,嘴裡還打著呼,入神朝外一望,“啊——噗!”原來是仇人到了。我如不是水性好,差一點把條命送在他手上!再望望:噢!原來他搶了我的十根金條和十顆貓兒眼珍珠,是準備來會李巧奴的。倒要看他們怎麼說。張順就在這塊“啊——呼……”打著呼,套著門縫朝外望。鴇兒望著桌上的金條、珍珠,越望越眼紅。“張旺,你先在這塊吃酒,我就到後頭去,把姑娘喊得來商量商量。”“好!”小三子把酒餚拿得來了,張旺一個人就在這塊自斟自飲。
鴇兒到了後頭第二進,多遠就聽見先生在催姑娘:“巧奴,帶快些啊,天冷,不要受了涼,我已經代你把被窩焐熱了。”“曉得了,就來了。”姑娘已經洗過臉洗過腳了,正要解頻寬衣,忽然聽見房門外:“噓——!”有人打了個哨子。曉得,不是旁人,一定是媽媽。這些花色,妓院裡頭是玩慣了的。打哨子是要我出去,一定是有了事了。我倒要出去看看,是什麼事。趁先生沒有在意,李巧奴裝得象真的:“不好了,不好了!先生,你可曾聽見啊?”“唔,唔,唔什麼事?”“媽媽跟小三子在前頭倒又吵起來了,不曉得為什麼事。我去望望看。”“啊咦喂!天冷,外頭寒氣大,他們吵嘴是經常事,你去有什麼看頭?”“我不放心哎!你先睡,我馬上就來。”李巧奴出了房問,鴇兒就望著她招招手,姑娘點點頭,跟著她走到前頭一進的院落,大約他們說話先生聽不見了,鴇兒就說了:“姑娘,告訴你啊,現在外頭又來了個人。”“哪一個?”“賣魚的張旺。”姑娘嚇了一大跳。“張旺這一刻跑得來做什麼?”鴇兒就告訴她了:“就在看燈的那一天,他問我要同你姑娘睡一夜要多少錢,我說要十根金條和十顆貓兒眼大珍珠。我本是說的一句玩話,是拿他開心的。哪曉得他今兒真把十根金條、十顆貓兒眼大珍珠拿得來了。你看怎麼說?”姑娘聽媽媽的這個口氣,曉得媽媽見了張旺的金條和貓兒眼珍珠動了心了,問她怎麼說是假,實在是要她去會張旺。姑娘心裡有話:媽媽這顆心太黑了,先生自從進門到今天,花的這一筆錢可觀了,萬萬沒有想到她見到金條和珍珠,又要我去跟張旺好。我如果這一刻不答應,她這副臉就跟公門口人的臉一樣,是蘆簾子臉,說放就放,說卷就卷,馬上能跟我翻臉。再想想:不過跟他睡一夜,十根金條、十顆貓兒眼珍珠不是個小數目,媽媽拿到手之後,多少要分一些給我。好在明天先生就不在這個地方了,今兒先來應付他下子。姑娘望著媽媽點點頭,就跟她到前頭來了。
這一刻張旺正在自斟自飲。張二爺在房裡也看得清清楚楚。鴇兒臉上笑嘻嘻的:“來啊,張旺哎!姑娘來了。”張旺看見李巧奴來了,眼睛都笑細了,口水笑得直灑。朝思暮想的這麼個美人兒,居然到了面前了:“嗨嗨嗨嗨,姑娘來了。”“來啊,姑娘,你就陪他吃兩杯。”李巧奴點點頭,朝下一坐,手一抬,先把銀壺朝起一抓:“十指尖尖執銀壺,仙酒一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