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去解頻寬衣,上床睡覺。
鴇兒在前頭又陪張旺吃了兩杯酒,說:“張旺啊,你先把這些金條、珠子帶了走。明天你來,包你跟姑娘睡一夜。”“好!我們就一言為定。至於這些金條、珠子,就放在你這個地方,我明天來,就不必再帶來帶去的了。”鴇兒一聽,正中下懷,眼睛都笑細了:“好好,就先放在我這塊。”張旺把門一開,走掉了。
張順在房裡頭打著呼,眼睛套著門縫望著張旺,心裡有話:你這個畜生,你為了跟李巧奴睡一夜,就謀財害命,搶了我十根金條和十顆貓兒眼珍珠,現在就這麼大方地交了給這個鴇兒。你這一刻走了,我也不便跟你較量。你只要到王定六那塊去,他一定會把你誆住,絕不會把你放了走,到時候我再去找你報仇。這個娼婦也可惡,今天我先把這個娼婦辦掉,以斷先生之念。等我抓住張旺,把事情弄清楚了,先生自然要恨這個見錢眼開、口是心非的小婊子,到那時他也決不會怪罪於我。張二爺一邊打著呼,一邊就望著外頭,等待時機.小三子收拾了剩酒殘餚,走了,去睡覺了。鴇兒把白星兒布的手帕包開啟來,就在這塊看。乖乖,在燈光下一照,寶光奪目。看過了,把白星兒布手帕朝起一包,拿到對過房間裡去,房間裡頭有張櫃子,把櫃門一開,把手帕包子朝裡頭一放,復行把櫃門一關,又朝起一鎖。張二爺呢?望得清清楚楚。心裡有話:你不要以為這些不義之財到了你手上了,就是你的了;等我辦過事之後,我還叫它物歸原主。鴇兒關門,收拾睡覺。
張二爺還是在房裡假打呼。呼著呼著,只聽見外頭哐,哐,哐——!敲三更了。人都睡熟了,張順準備動手了。輕輕地把房門一開,出了門,奔後進,進了角門,到了後進上首的房間門口,也就是李巧奴房門口。李巧奴這個房間的房門終年都是關而不閂,因為她每天早上起得遲,媽媽要到房間裡頭代她打掃,所以這一刻房門牙著。張二爺輕輕地得兒……把房門朝下一推,進了房間。看見有張銀燈在桌上,沒有熄。在過去,稍微有錢的人家,睡覺都不熄燈。這張燈因為點的時間長了,燈盞裡的油快耗完了,燈草也沒有朝上掭,所以只有一點亮光。帳門垂著,裡頭有低低的說話聲。李巧奴說:“先生,你說今天來的這個張勝是梁山的大王,可是真的?”‘這個我還能騙你嗎?他跟那個戴宗一先一後來請我,說的話是一個樣子。如果他真是山東泰安州吳老翰林家裡派來的,至少要有吳老翰林的一封親筆書信,他什麼都沒得。所以我認定他和那個戴宗是一道的,都是梁山的大王。”“先生,聽說梁山的大王殺人放火,心狠手辣,你明天躲到別處去,萬一他們把你找到了,你不是就沒得命了?你千千萬萬要當心啊!”“不要緊,我這次躲的地方,他們絕對找不到。巧奴,睡吧,睡吧,天亮之前我就要起身走路了”“噢,好的。”一會兒工夫,帳子裡頭傳出鼾聲跟鼻息聲。
他們說的話,張二爺聽得清清楚楚。聽到李巧奴說“梁山的大王殺人放火,心狠手辣”,恨不得上前一刀,就結果她的性命,因為怕嚇了安先生,硬把性子捺著。此刻聽見帳子裡頭有鼾呼聲跟鼻息聲,曉得兩個人都睡著了,輕輕地上前,把帳門打了一條縫,只看見床上姑娘跟先生頭靠頭、臉對臉睡著。張順心裡有話:這樣子還不大好動手哪!弄得不好要傷了安道全。輕輕地把腰裡的一口刀抽出來,拎在手上,先把刀尖子伸到他們兩個人的頸項當中,刀背朝安道全,刀口朝李巧奴,對準李巧奴的嗓子,喀——!用勁朝下一切,就跟切菜差不多,把姑娘的氣嗓割斷了。姑娘連喊都沒有喊得出來,打了個呃,沒事了。姑娘死了,血就走切口這個地方,慢慢朝外淌了。張二爺隨即手一抬,一手抓著帳子,一手用刀把帳子割下來一塊,把刀上的血跡一擦,把刀朝腰帶上一別,而後把這塊帳子朝起一卷,在李巧奴嗓子這個地方輕輕地一拖,這一來就等於是一枝浸透了鮮血的毛筆,然後就拿它在對過白粉牆上寫了幾個大字:“殺人者,安道全也!”寫過了,朝地上一撂,隨即出房門,把房門朝起一帶,再到前頭鴇兒的房裡,門口,推開房門,進來用刀把櫃門輕輕撬開來,把裡頭的白星兒布的手帕包子取出來。不放心十根金條、十顆貓兒眼珍珠是否短少,把它開啟來望了下子,一點不少,隨即還把它包好,朝身上一揣。出了房門,開大門,出大門,把大門朝起一帶,離開鸚鵡巷,到了獅子街安先生的大門口,吞!吞!敲了兩下。戴大爺正躺在床上等著哩,聽見外頭有敲門的聲音,曉得張二爺到了,隨即起身,把門朝下一開:“啊!來了?”“來了。”“事情辦成了沒有?”“辦成了。二老頭子呢?”“二老頭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