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鸞撲哧一笑站住,見另外一個人放下掃帚搔頭:“原來你不是打我,那我和你陪不是。”鳳鸞怕驚了他們,沒有再過去。
過一天鳳鸞回家,天熱坐著小竹轎。經過毛家酒肆門前,見門板緊閉,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典”字。
旁邊的鋪子開著,人來人往,毛家鋪子門前有幾隻母雞在啄米,不知道是誰把這裡當成養雞場。
鳳鸞難免為毛元傷心,又暗自痛恨毛掌櫃的。想想汪氏那麼壞,還如毛掌櫃的狠毒。轎外是長平,鳳鸞問他:“船伕的家眷可上堂去過?”
“去過,邱大人要定她們的罪,”長平說到這裡,鳳鸞撲到轎窗上問:“幾時的事,怎麼我不知道?”
轎內半現出鳳鸞的焦急面龐,長平陪笑:“邱大人來問公子,公子說律法當頭,理當從之。”鳳鸞咬住嘴唇:“這,可是她們也是不知道,可是她們……”
長平沒有說話,面上的笑容如在遠山般飄渺。鳳鸞知道說也無用,一個人著急一會兒。轎子到周家門前,見哭哭啼啼跪著船工的家眷。
阿毛娘哭天搶地,打補丁的衣衫緊貼在身上,汗水溼透舊衣:“周姑娘是最好心的,請她放過我們吧,孩子他爹關在衙門裡,丟下我們娘兒們可怎麼過?”
來安神氣活現,手裡握著粗重的門閂來回巡視:“走開走開,砸我們家的時候,就對你們說過我們家姑奶奶最好心,我們家老爺奶奶最好心!你們不信,那天要不是我來安機靈,老爺被你們打了,你們今天全都下大獄!”
見鳳鸞轎子停下,來安用門閂抵住跪著的人,要分出一條路來。門閂有小兒手臂粗,一頭頂在人身上,來安一用勁,就把她膝行頂出兩步。
這個人也是布衣,地上石板有刺,兩步出去後,衣服“哧啦”一聲,破裂開來,她只顧著還求情:“大哥,放過我們窮人。”
鳳鸞變了臉色,喝一聲:“來安,住手!”不等轎簾揭開,自己一步下轎來,長平勸她:“少夫人有話慢慢地說。”
“你怎麼這樣對他們!”鳳鸞氣白了臉,來安垂下門閂退下。阿毛娘見來一頂桐油閃亮的轎子,兩個大漢抬轎,跟兩個小廝四個丫頭,正膽戰心驚。見出來的是鳳鸞,搶著撲過來大哭:“姑娘饒我們這一次吧!”
她這麼一哭,一堆人都直奔鳳鸞而來。長平變色,喝著:“退下,跪好!”轎伕們齊齊來攔,另一個小廝和丫頭們護住鳳鸞。
這種時候,哪裡沒有來安。他威風凜凜又上來,門閂在身前護著,忽然想到前天晚上看的戲,那戲子是這樣一舞,那樣一揮,正要顯擺,見鳳鸞面如鍋底看自己。
長平明顯帶著忍笑,聽鳳鸞罵來安:“要你多事,退下!”她不能罵長平,總能罵來安。來安漲紅面龐,眼角不住看長平,這個奴才就差要打人,怎麼不罵他?
“咳,”長平輕咳著,帶著從容不迫躬身回鳳鸞:“少夫人請進去,奴才問過她們,讓她們一個一個進去回,這裡日頭大,仔細曬傷您,公子要拿奴才是問。”
一席話說得鳳鸞沒話回,戀戀丟下跪著的人,在丫頭簇擁下進去。來安瞪大眼,姑奶奶為什麼要聽這奴才的!
長平對他壞壞一笑,勾起自己一根手指頭。來安有骨氣地別過臉,長平直接喊他:“奴才,”來安迅速回過頭,手中門閂動一動,想到這人力氣大,為門閂好,緊緊握住。
“把這些人排整齊,讓在門房裡。打一盆水洗乾淨臉,好見少夫人。”長平不再為難他,閒閒丟下一句,再吩咐轎伕們:“你們也進來涼快涼快。”
轎伕們的齊聲應喏中,長平施施然負手慢慢而進。來安看直眼睛,一直看到郭家的小廝神氣,今天又讓他眼熱一回。
他對地上仰著面龐看的船工家眷們裝威風:“呔,你們!”阿毛娘“哇”地放聲大哭,撲到來安腳下捶地:“我的親孃,我們可經不過官司……”
隨著她的哭聲,同來的人哭聲大作,來安嚇得踉蹌後退數步,再一擺門閂:“你們,你們快不許哭!”
長平沒走遠,回身嘻笑不停。船工女人們越來越前,來安越來越後退,亂了自己陣腳:“你們,不許放肆,姑奶奶在,都老實!”
郭家的人都站住看著笑,長平輕快地回來拍拍來安肩膀:“奴才,要幫忙嗎?”來安對上他,不忘回話:“你也是奴才!”
“奴才也分幾等,”長平低聲說過,重重咳上一聲,吩咐道:“都不許哭,哭的送衙門裡!”這一句話出來,馬上沒有人哭,全都呆呆地站著。
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