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可逃。
倆警察迎上來:“哪位是羅先生?”
羅進不動聲色,過一會兒才回答道:“我是羅進。”
警察也不多話,只說好,請羅先生跟他們去縣城,有事。警察們倒也胸有成竹,知道羅進跑不到天邊海角去,他們不要求羅進如坐針砧上警車做客,只讓豐田轎車掉頭跟警車走。莊文炳與小李面面相覷,羅進說:“按他們說的做。”
……
他們到了縣城,進了招待所,一個人突然闖出門廳叫:“大哥!”
卻是羅長庚。羅進心裡石頭落了地。
羅進動身渡海前曾打電話約羅長庚,時羅長庚在香港,正準備到廈門辦事,兩人約定在東山臺灣漁民接待站見面。羅長庚對東山不熟悉,請廈門外經部門他認識的一位官員幫他打電話聯絡。東山相關部門聽說有港商前來,很重視,特請出一位副縣長會見並宴客。羅長庚對該副縣長說自己此次前來不是考察投資,是來會見一位暫住臺灣漁民接待站的本家兄弟。縣長一聽就說這好哇,一起來。即派部下請羅進父子。部下到漁民接待站沒見到人,情急之下,請出警察尋找,終於把羅進一行“押解歸案”。
羅進鬆了口氣。驚弓之鳥忽然成了共產黨縣官的座上賓,這一變化過於戲劇性,讓他一時很難適應,止不住心跳,席間他幾乎一言不發,唯恐言多必失。這裡當然不是他說話的合適地方。此間北去數百里地有個土門,曾經有個農會主席被他吊死在樹上,還有一些無辜農人被他和他的手下槍殺。從這裡出門,千米距離內有一個小學校,曾經有一個電臺在槍炮聲中呼叫,羅進組長率其特務人員在學校四周胡亂射擊,以彈壓反抗。土匪,特務,敵人,座上賓,反差如此巨大,人世乎?時勢乎?此情此景,感嘆之餘,羅進不免心中發虛,大汁淋漓。
……
諸事完備,羅進讓羅長庚儘管先走,回廈門忙他的事務。分手前羅長庚跟羅進開了句玩笑,要羅進過海峽回臺灣時小心一點,千萬在漁船上藏好,不要探頭探腦讓臺灣海警一網捕去。
“聽說最近海上風聲挺緊。”他說。
“他們得有一張天大的網。”羅進評論說,“眼下海峽裡我這樣跑來跑去的魚夠多了,我估計他們忙得夠嗆。”
羅進返回臺灣之前,莊文炳帶著一個姑娘專程前來拜訪。這是個漁家姑娘,二十出頭,個子不高,有一張被太陽曬黑的,模樣清秀的臉。她在羅進和羅長庚面前低著頭,表情靦腆地笑了笑,叫了一聲:“阿伯。”
羅進這才明白莊文炳怎麼沒有那種亡命之徒的落魄相。原來這小子藏在東山島上這個臺灣漁民接待站,半年來可一點也沒閒著。
第二天中午,羅進踏上歸途,一帆風順。
羅進重返大陸的這次特色旅遊眼看功德圓滿,卻在接近尾聲時出現意外的高潮:黃昏時分,漁輪行駛到一個島礁附近,一艘巡邏艦突然從島礁後閃出,餓虎撲食般全速朝這邊衝來。一船乘員無不目瞪口呆,羅進更是望之色變。
羅長庚臨走前開過玩笑:“別讓臺灣海警一網捕去。”這類玩笑看來開不得。
船長在駕駛倉大聲吼叫:“快!轉舵!”
漁輪轉向,開足馬力逃逸,朝大陸方向。
海上槍聲爆起:“砰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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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大浪湧(1)
1.……
杜山背過臉,一聲不響。
她不走。父親病成這樣,她不能離開。家裡就她一個懂點醫,沒有誰能頂替她。她算了一下,加上旅途時間,已經無法在通知的報到截止日期趕到學校,她跟醫學院已經失之交臂。杜榮林不聽。他用自己可以自由活動的兩手使勁敲打床板,讓醫生給他找一副擔架來。杜榮林還吩咐護理他的部隊公務員到火車站買車票,他要讓人用擔架抬上車,親自送杜山到上海去。說:“看他們敢不收你!”
杜山大哭,說爸爸你別逼我了。
人們把陳石港找來。陳石港張嘴就罵,說:“要死啦你老杜!”
陳石港讓杜榮林翻個身試試。他說,你快成一塊木頭了你呈什麼能?你要真行怎麼睡在這張床上了?老老實實住醫院聽醫生護士的,上海不歸你操心。然後他把杜山一拽,拉出了病房,跟她談了大半個晚上。
第二天杜山紅著眼向父親告別,她決定聽爸爸的,馬上動身到上海去。陳石港為她寫了幾封信,讓她帶到上海找人,學校那邊即使有天大的麻煩也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