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那又如何?那樣你依然是秦國大公子,整個天下都是你的囊中之物。”
“不,父而賜子死,尚安復請。若扶蘇死,請蒙大哥一定要活著,才能救更多人。”扶蘇長長的黑髮無風自動,彷彿想纏繞住扶蘇的臉龐,不讓他繼續說出彌留之際的話兒來。
蒙恬眼中有淚,他看著三十而立的扶蘇,本可正大光明坐上帝王之位,卻突然橫生枝節,來了這麼一出。
淚,不禁而落。
一個血氣方剛,久經戰場的大將軍居然都落了淚,這是多麼的讓人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事兒啊。
若扶蘇不反,他蒙恬也只有一死。
若反,最壞的結局也是死——只是這死,可氣壯山河,並有生還的可能。
蒙恬不敢繼續說話,只得等扶蘇的決定。
扶蘇抬起頭,睜開泛著血珠的眸子,託付道:“蒙大哥,若我死,請給我墓碑刻上‘韓冰’之名。”
蒙恬淡淡呢喃,“韓冰?你原本叫韓冰嗎?”
“陽滋妹妹這樣說,扶蘇並不知曉真偽。”扶蘇的心已經快碎了,因為此時他感到陽滋的命脈漸漸微弱。
“韓冰,你是陽滋聖女口中的神人,為何就不能帶著幾十萬大軍滅殺了李斯趙高呢?”
……
兩人無話可說,扶蘇臉上流下了兩行血淚。月亮快要落入地平線,可天卻並未如同平日那般亮起來。
兮!
“蒙恬,你下去吧。我想看看詔書。”扶蘇猛然間站了起來,將泰阿劍放在案几上。
蒙恬起身躬身而退。
扶蘇用纖長的手指抹去了眼前的猩紅血霧,拿起案几上的詔書走到燭火之下,只見一排排小篆寫著:公子扶蘇為子不孝,上郡屯兵,士卒多耗,無尺寸之功,更上書直言誹謗,有悖朝綱。寡人念及父子之情,賜公子扶蘇泰阿劍自裁。
扶蘇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連心都發冷。突然之間,他才感覺自己這三十年的努力,怎麼就這樣輕巧——或者說是牽強般給自己惹來了殺身之禍呢?
他放下詔書,凝重的走到帥帳外,看著密密麻麻的身影,嘴角一歪,心中冷笑。
而此時地平線上的月光變成了朦朧的紅色。彷彿由無數鮮血浸染——那,是陽滋的血嗎?
他深吸口氣,轉身回到賬內,大步流星靠近案几,凝視著黑暗中突然閃著微弱金光的寶劍,右手顫抖的將之拿起,扯去其上的粗布。
頓時,帳篷內金光大盛。
他咬了咬牙,跪在案几前,雙手捧著泰阿劍過頭頂,淡淡道:“父而賜子死,子恭遵之!”
猛然間,就見他恭敬的抽開劍鞘,放到自己那白皙而修長的脖子上,閉上眸子,屏住呼吸,用力一抹。
頓時,他眼角留下了兩行清淚,同脖頸冒出的紅色鮮血一起爬上冰冷的劍刃。
嘭!
寶劍上閃起了血色的電光,紅色電光快速的包裹了扶蘇和泰阿劍後,發出了強烈而耀目的光暈,照得整個軍營都紅霞萬丈。
“怎麼回事?”
“快進去看看!
“霞光,鳳舞九天時出現過這樣的霞光!”
“快,進去看看怎麼回事?”
“不要,不要進去,當年楚王用念力一人就滅了所有敵軍。今兒少主難不成也要滅了我們幾十萬大軍?”
“不會,少主不是那樣的人!”
……
蒙恬和兩宦官推開眾人,衝進帥賬,只見紅霞當中,泰阿劍瘋狂的吸取扶蘇體內殘存不多的血液,直到扶蘇飄到空中,如同一具浮屍。
“嘭!”
又一聲巨響,劍身上爆發出一股強烈的白光,湧入扶蘇的身體之中。
頓時扶蘇原本蒼白的臉上出現紅暈,眼皮動了動,脖頸處的劍痕消失無蹤。只是他的身體慢慢晶瑩點點,如同是冰晶而成。
他靜靜的躺在空中熟睡著,忘了所有仇恨和痛苦,更忘了家國天下之重任。
蒙恬等人想要靠近扶蘇,卻無能為力,彷彿整個空間有著某種透明的隔離禁止,將眾人隔離在外。
“嘶!”
泰阿劍對著虛空猛然一劃,大帳頓時破裂,四周的皮質帳篷滑落地面。
眾人出現在眾人眼前。
而與此同時,天空出現了一個空間漩渦,眾目睽睽中,泰阿劍自主飛回劍鞘,並挑起扶蘇那軟糯的身體,衝入空中的空間漩渦。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