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雕在天空盤旋一週,以威武的姿態巡視著自己的領地,確認再無人挑釁後瀟灑轉身,劃出幾條黑色的軌跡,消失在雲端之中。
一圈圈金環在陽光下閃耀,如獲勝後的獎章,宣告著此次狩獵的輝煌。群雕返巢,遠處孤峭絕壁,更多雕鳴聲與這方呼應,如召喚。
“保證安全的前提下,要把它們全部引出來,奔襲三千里……”
周圍的妖獸深知金絲雕的可怕,根本不敢接近到其巢穴三百里以內,十三郎費盡心力引來數十隻膽大的妖獸,才這麼點功夫便被清理得乾乾淨淨,該如何繼續。
殘酷的現實告訴他,金絲雕實力值得信賴,然而不知道什麼緣故,這些兇狠霸道的雕極為護家,很難被引得太遠。
辦法不是沒有,比如十三郎找上門和它們打一架,殺上一隻兩隻,以金絲雕記仇的天性來看,多半不會輕易放過他。然而十三郎的目的是帶著它們去打別人,怎麼能在自己身上澆那麼大的火,話說回來,若將金絲雕激怒到頂點,他又憑什麼有把握活著逃走。
隔著山巒樹梢,十三郎的目光投送到那座孤雲般聳立的峭壁上,有些犯愁。
峭壁周圍,幾隻翼展僅兩米的幼雕正學習飛行,周圍有成年巨雕監視,這便意味著,十三郎縱有雞鳴狗盜之心,也很難尋到機會。
“太沒有雕的氣質了,群居不說,還護崽子。”
正在思索該不該讓大灰“捨生犯險”,十三郎神色突為之一變。
識海中突然傳來波動,經過蟻后“翻譯”,十三郎知道了遠處正在發生的事情,隨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唇角漸露出幾分笑意,眼睛變得明亮起來。
“獵妖使……終於找過來了嗎?”
……
亂妖瀑山谷,如雷濤聲依舊,周圍景緻彷彿被定格在某個時間點上,任憑白晝與黑夜交替,人心在煎熬中徘徊,不肯發生一點變化。
自那次妖靈異變,已經過去了十天,守在房舍前的老者神情寧靜,內心卻漸漸變得不安起來。
周圍的一切都很正常,妖靈再沒有發生變故,洞府裡的人仍在死守,然而不知道什麼緣故,老者心裡始終壓著一塊石頭,怎麼都放不下來。
恍惚中,他好似聽到什麼聲音,夾在瀑布的轟鳴中,若有若無。抬頭看過去,那條銀龍懸掛在空中,竟給他一種如“靜止”般的感覺,裡面的人也像死了一樣,沒有半點聲息。
生機勃勃的山谷在他眼裡一片死寂,心裡如同被一團黑雲所籠罩,亟需找些變化。
看得久了,老者忍不住發出指令,一隻低階妖靈閃動身形鑽入水簾,尚未來得及報回所見,便在嗚咽聲中消失。
類似的舉動,前幾天他做過很多次,每次結果都一樣,妖靈到不了洞口便被滅殺。
望著沒有半點變化的水簾,老者自嘲地笑了笑,心裡想自己真是無聊。
他覺得情勢似乎顛倒了過來,自己等人才是被困的囚徒,正想盡辦法尋求解脫。隨著時間的持續,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促使他不斷用妖靈試探,在窒息中尋找喘息,將精神略做舒緩。
這便是焦慮。
“青師弟他們不知道怎麼樣,還不如……與他換個位置。”
四名元嬰正於妖獵森林外圍來回巡視,時刻防範那些不知藏身何處的敵人,壓力自然不會小;然而正如老者此時所想的那樣,他們不需要枯守在一地,不用面對一成不變的景物,也不用面對這種心與魂的煎熬。
“總好過自己。”
心裡這般想著,老者精神一陣恍惚,彷彿又聽到了什麼聲音。
“心境空明,道法自然,不為外物所幻!”
修行多年,閉關數年乃至十數年的日子不曾少歷,老者自然明白這種情形的危險。他在心裡警告自己,對自己說無論情況如何演變,自己的路都不可更改,唯有按照既定的方向走下去,直到盡頭。
“背板種族?算得了什麼!世間一切都是假,唯有長生不死才是真道,為那些虛無妄念而負疚,你將一事無成!”
痛罵著自己的軟弱,老者強迫自己進行空明境,擺脫那種如噩夢難醒的感覺,但……
無法成功……
耳邊不時響起聲音,來自無數年以前;眼前彷彿有畫面閃動,來自無數年以前;腦海中竟回憶起兒時的故事,來自無數年以前……
“滾開!”
無法忍受這些幻像與幻聲,老者嘶聲怒喝,騰空而起。
他以禪心叱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