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沒能踏入天人境,以赴死的心態踏足外域,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尋緣於燕尾之劍道。眼下機會來了,他非但來到燕尾郡,還得以進入燕尾族聖地劍閣,有幸感受歷代燕尾祖師餘下的劍意,並與燕山交手。
千年希望凝聚在一時,凝聚在這場有些意外的試劍之約,鬼道全身的修為轟然釋放,精、氣、神毫無保留地催逼而出,誓將燃出最最絢麗的芳華。
雄劍寬闊豪壯,雌劍堅韌圓融,兩把劍好似騰空化龍的狂蛟,嘶鳴聲貫嘯天地,直出而上,幾欲破閣而出。
穿透一間屋子,看起來算不了什麼大事,然而不要忘記,這裡是劍閣!
普通的屋普通的瓦,普通的桌椅普通的人,但它既然是劍閣,便有千萬劍意守護,容不得任何人、有一絲冒犯。
剎那間,平靜的劍閣隱現風雷,千千萬萬道看不見摸不著的劍意呼嘯而出,自桌面,自大地,自屋簷,自花叢,自每一個留有足跡的角落紛沓而出,飛掠而來。
千萬道劍意千萬條繩,這些劍意沒有實質,無法對鬼道本人造成威脅,卻可以透過削弱捆縛他的劍,進而構築成一片立體的絲網,困死一切外敵。
無匹的壓力從劍身傳來,那一刻,鬼道覺得自己就像一條落入泥藻的魚,周圍八方四面通通混沌,難於呼吸難以借用,粘稠且難以消除。雌雄雙劍感受到無處不在的侵蝕之力,劍身竟像度過無數歲月的凡鐵一樣,出現鏽蝕的痕跡。
它就好像一條陷入荊棘的惡獅,悲嘯著,憤怒著,發出震天怒吼。
“嗷!”
歷經滄桑的老人如初出茅廬的少年那樣狂嘯,雙劍劍身靈光大放,兩隻明晃晃的火炬在撕裂聲中前進,一往無前。
周圍不斷髮出咔咔脆響,雙劍經過的軌跡佈滿一顆顆灰黑色的塵埃灰粒,散射向八方。
股股死滅的氣息釋放出來,中年夫婦神情大變,不約而同雙手朝身前疾點,佈下一層層封鎖。
便是這樣的聲勢,這樣的雙劍笑傲前行中,與那支小小的光劍相遇在一起,輕輕觸碰了兩下。
兩聲清脆的響,又或是無數聲。
……
見過伐木嗎?
見過無數把鋸刀貼在一切伐木嗎?
僅僅是接觸的那個瞬間,小小光劍上無數光絲來回抽動,以顫抖的方式,在兩把劍的劍身抽刷了無數回。
每一回,都是一條細紋,一道缺口,一絲裂縫,一處傷痕。
累加起來,劍身隕,劍身蝕,劍為之折斷。
叮咚!
接連兩聲輕響,雌雄雙劍不分先後斷成四截,丈餘長的劍芒驟然暗淡,前端悲嘶中落下地,劍柄上僅留下數寸長的一截,如斷腕。
這是劍嗎?
當然是!
……
小小光劍幾乎完好,僅僅是光絲稀疏了一些,彷彿被手指捻斷的髮絲,消散於無形。
“百年之前,老夫初悟劍之本意,遂閉死關,琢研化實為虛,藏萬劍於一劍之法!”
“百年索驥,虛劍之法雖沒有大成,卻已初窺門徑,這一劍,老夫融虛形劍意五千八百六十四道,當世之修,已罕有人能及。”
燕山老祖輕輕嘆息,說道:“雖然我用的是元嬰法力,也沒有納入劍閣規則,然而畢竟你我境界不同,且劍閣之中必存阻礙,終是佔了便宜。”
“這一劍,對道友不公,你既能斷我三百道劍絲,便是平手。”
“不行!”
劍劍相觸,雌雄雙劍齊齊斷折,鬼道彷彿被重錘夯在胸口,蹬蹬蹬連退數步,張口噴出一股心血,遭受重創。
他的髮髻無風自散,滿頭白髮如千萬條絲線在空中狂舞,臉色蒼白而毫無血色,氣息漲落不定,沒有一刻安寧。
但他絲毫沒有放棄的念頭,雙眼如同兩盞燃燒的火球,反爆發出此生最強的怒吼。
“劍雖斷,劍意未絕,此戰,未絕!”
隨著吼聲,鬼道張口再噴一口殷紅的血,兩把斷劍上光芒再次大放,就像兩頭受傷反挫的兇獸,又一次吐出劍芒。
不同的是,此時雙劍所吐的劍芒不再是銀色如電,而是泛出血紅的色澤,好似剛剛斬落敵酋,剛剛飲下仇敵之血,透出一股妖異嗜殺的氣息。
雄劍嗜殺猛惡,雌劍詭異飄忽,兩把血劍完全換了一副摸樣,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絕對不會認為這一劍與之前那一劍,會是同一個人所為。
鬼道眼裡有片刻遲疑,隨後便化做決然,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