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爺如此回應道:“還有他們,都不要死。”
聽到這番話,十三郎為之愣住,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問的是輕與重,答的是先與後;想與不想,看似答非所問,實則將小少爺的態度詮釋得更清楚更細微,著實出乎十三郎意料。
等不到回應,小少爺本就有些惴惴的臉孔略顯愧疚,問道:“學生是不是說錯了?”
“沒有,回答得很好,真的很好。”十三郎醒過來,回頭望著夫人,誠懇說道:“夫人有個好兒子。”
夫人的表現沒什麼特別。與天下所有母親一樣,她臉上帶著驕傲,目光透著憐惜,心內忐忑等待下文。
用力籲出一口濁氣,此時十三郎的表情就像是大病初癒的人一樣,清朗,乾淨,喜悅,不參半點雜質。
“夫人回去吧,如有空閒,可命人做點飯食,稍後應用得到。”
拉著小少爺的手站起身,十三郎說道:“跟我來,看打仗去。”
“打仗?”小少爺不解。
“不,是看打仗。”十三郎解釋道。
“看打仗?”小少爺更迷糊。
“嗯,我們累了,讓別人打去。”十三郎語氣淡淡,似嘲諷似厭惡,給人印象更深的還是那一抹如怒鋒出鞘般的兇狠。
小少爺依舊犯迷糊,但知道不用再和爹孃分開,遂變得高興起來。比小少爺更迷糊的是夫人,此時她呆呆望著十三郎帶著兒子遠去,腦海中渾渾噩噩,不停回想著之前那句話。
“做……飯?”
……
坡前兵潮洶湧,坡上人心黯黯,一如此時眾人所面臨的局面那樣,昏暗看不到光明何處;那名屢創造奇蹟的書生留下來讓人覺得振奮,但於大局卻沒什麼改善。周圍一片沉寂,親衛們默默地準備迎接死亡,僕婦們或嘆息或哭號或迷茫,沒有多少人願意理會。
十三郎領著小少爺來到山前,目光向下看了看,抬起頭說道:“兩位,都請走吧。”
“嗯?”
老者貓女同時垂下目光,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三郎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認真說道:“此處沒你們什麼事,請離開。”
這一次,兩人都聽得清楚明白,彼此對視,均能看到對方眼睛裡的荒謬。
貓貓女性子略急,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蠻有趣的。”
她只想知道名字,大約是覺得此人值得日後談起時提一提,免得費神為他想代號。
十三郎很老實,回答道:“鄙人姓蕭,請兩位離開這裡,免得白白浪費功夫。”
屢次三番被人“驅趕”,貓貓女再如何不屑也要理會一下,遂問道:“不關我們的事?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麼?”
十三郎指著山下,回答道:“因為他們就要敗了。他們敗,你不能出手,留在這裡做什麼?”
“……”
貓貓女想反擊,但又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
十三郎不再看它,仰頭朝黑袍老者說道:“至於你,從現在起,林家不再歡迎,也走吧。”
“……”
老者同樣不知該說什麼好。
十三郎以為他不信,朝遠處示意道:“是不是啊,林大人?”
林如海呆呆不知身在何方,夫人已搶在前面清喝道:“從現在起,林家不再歡迎仙長,請自行離開。”
全場一片安靜,一兩千人呆呆望著這滑稽可笑的一幕,無法開口。
夫人能不能替林大人做主?鬼知道……誰在乎啊!
貓貓女終於真正領會了十三郎的意思,冷笑開口,剛說了一個“你”字又被打斷,如吞下一塊石頭那麼難受。
十三郎問道:“難道你們剛才說的不算?你敢親自朝林家、朝我出手?”
“……”貓貓女沒法回答。
三方約定,別說她,她上面的人都不敢違反;十三郎這樣講,不威風但足夠得意,格外噁心人。
十三郎恍然說道:“懂了,你是不相信自己的屬下會死?不對,是不相信這些雪盜會失敗,對不對?”
會死,會失敗,兩者有何區別?
貓貓女來不及思考,抓緊機會回應道:“區區凡奴,好大的膽子,本座……”
“本什麼座?本來是座位?”
得理不饒人,十三郎再次喝道:“動不動本座本座,本座這個稱呼就那麼值錢?還是你們天生喜歡做椅子,被人坐在頭上?”
什麼叫無賴?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