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那名中年婦人,安靜地坐在那裡看著醫術,神態祥和安寧。
外邊聲浪陣陣,不知是真心高興還是存心搗亂,野民男女們將音量放到極致,或豪邁或清亮,猶如在山內高歌。
很熱鬧,但……實在是太俗!
不是所有人都像主事者那名淡定,幾名侍女不時會從簾隙撇向對面,俏臉流露出幾分嘲諷,但也有些不耐煩。
安靜慣了的人受不了這種吵鬧,這裡是醫館,藥師看病需要靜心,若像現在這樣動輒一通鬼哭狼嚎般狂吼,知道的說三元閣是醫館,不知道的人恐要認為他們是野班子戲臺。
侍女們憤憤難平,均想著那位新任城主是不是發了瘋,竟敢公然向聲望最高的妙音門挑釁。幾名正等待看病的人臉上隱有憤怒,雖不便喧譁,心裡卻在想稍後是不是乾點什麼,為給大家帶來諸多方便的藥師做點事。
大家都覺得三元閣找事,或者說找死!
疑惑與思量中,十三郎跟在韓成吳忠身後步入醫館,徑直走到主事身前,道明來意。
“鄙人蕭八指,應藍婆婆之約而來。”
……
兩個多月前,韓成等四處購藥,第一家來的就是此處;軍人自有凜烈氣勢,加之帶來一陣風覆滅的訊息,館內之人都還記得他。
看到十三郎走進來的時候,準確地說是當十三郎的目光在每個人身上掃過的剎那,所有人心裡均閃過念頭:這就是蕭先生。
並非因其如何逼人,相反十三郎現在極為內斂,舉手投足如風吹柳動般隨意自然。剛進門時,因將街外寒意帶入,還有一絲撞破寧靜的突兀,僅僅掠視周圍的片刻間,他就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幾不可視。
理所當然。
那一刻,凡是目光與其對望的人心裡均生出一股極為荒謬的想法,彷彿他才是這裡的主人,自己就像剛剛走進皇宮的鄉下丫頭一樣,格外不協調。
感受來得快去得更疾,沒等眾人意識到哪裡不對勁,那種感覺便憑空消失;穿著一身整潔白衫的書生略略點頭,人人覺得他是專門和自己打招呼,說不出的親切自然。
之後一切回覆正常,人們心裡還在想自己該不該回禮的時候,書生已走到主事婦人面前,說出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赴約?赴什麼約?所有人都在自問。
……
“赴約?”主事婦人也在問,目光疑惑。
她是主事,也是感受最強的一個;之前十三郎進門時,婦人身體一緊又一鬆,舒適的座椅突然間變得冷硬尖銳,彷彿催促她趕緊讓出來,將位置留給真正主人。沒等從震驚中清醒,突聞十三郎說出赴約,主事婦人備好的回應通通被逼回到肚子裡,茫然反問。
“先生與婆婆有約?”
“有”
十三郎微笑回答道:“前次買藥,婆婆對韓成多有照顧,今日即為道謝,也為赴約。”
這不是赴約,是來找麻煩!
婦人心裡閃過念頭,聲音微寒說道:“買賣自願,妙音門從未強迫過什麼,新生若想借此生事,恐怕來錯了地方。”
十三郎搖頭,誠懇說道:“誤會了,請把訊息傳入內門,容我與婆婆解釋。”
婦人說道:“是先生誤會了才對。妙音門雖不是什麼名門大派,但也不是誰想見誰就見誰;藍婆婆身為門內長老,地位尊崇,先生有什麼話,不妨對妾身說。”
十三郎再次搖頭,說道:“此事不是外門能夠做主,請代為通傳一下。”
婦人說道:“此間事皆由我做主,先生不願講也無妨,就此請回。”
旁邊韓成吳忠急出汗來,恨不得插嘴說兩句好話,但有不知從何說起;心裡想這婦人怎麼回事,上次還好好的,轉眼就完全換副模樣;蕭先生也真是,一來就說與婆婆有約……此事從何談起?
十三郎沒預料到這種情況,微微皺眉說道:“要怎樣才能見到婆婆?”
婦人想了想,說道:“最起碼,需要修家才可以。”
距離一陣風覆滅過了快三個月,雪坡之戰早已人盡皆知,包括大展神威的蕭先生也都不是秘密,人人知道他實力強大,但沒有使用過一種哪怕最低階的仙法。
十三郎默然,片刻後說道:“這是故意要為難我。”
婦人淡淡說道:“先生願意這樣想,妾身也沒有辦法。如不是婆婆自己願意,絕非凡俗之人所能見得到……”
平地生風風如漩,一股清風打斷了她的話。
風自十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