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等著啊。”
大漢朝她笑了笑,反手拉開門,身體頓時僵住。
“你是誰?做什麼!”
“我來送飯。”
一名年輕人和和氣氣站在門外,身後跟著三個人,其中兩個有些面善,最後一個體型雄壯,與黑帽子大漢相仿。
年輕人手裡真的端著一個托盤,擺放著幾盆熱氣騰騰的飯食。
“送,送送送……送飯?”
大漢有些懵,心裡想難道是哪個懂顏色的小弟做的事,可這人……不像個跑堂夥計啊?再說送飯也用不著四個人吧。
“我給她送飯。”
青年人朝正往這邊看的女孩笑了笑,抬手拍拍大漢肩膀,說道:“找你的是他們。”
“……”
大漢想說這樣不對,忽然發現自己開不了口,動不了身,呆愣愣站在原地,只能不停流汗。
年輕人不再理他,丟下一句“麻利點”,託著木盤徑直走向女孩。
大漢的心裡充滿恐懼,拼命回憶自己到底得罪了誰,眼前這些人又是誰,為什麼有兩個那麼眼熟。
得罪的人太多,大漢很快放棄思索,望著那個好像剛剛從棺材裡爬出來的老人走到身前,上上下下打量自己,準確說是打量自己的臉。
老人的眼睛裡閃著光,是那種看到心愛之物才會有的意味;大漢很熟悉這種情形,每次當他拿著小刀準備伺候人犯的時候,眼裡都會有同樣的光。
到底怎麼回事,我的臉怎麼了?大漢忍不住想。
“應該很合扣,費不了多少功夫。”
老人伸出粗糙生滿老繭的手,放在大漢汗津津的臉上一寸一寸仔細摩挲;他的神情很專注,目光痴迷,彷彿摸的不是一個長滿胡茬的臉,而是心愛情人的乳房。
大漢臉上的汗水匯成了溪,心裡有個聲音拼命大叫,但是喊不出來。他認出來眼前兩人,一個是班頭吳忠,還有一個是仵作,自己還曾與之打過多次交道。
可惜的是,以往大漢唯恐離他不夠遠,哪有什麼交情。
仵作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他們把人看得連畜生都不如,不,應該說他們把人看得太珍貴,珍貴到一塊爛皮、一塊碎骨、一片臭肉都要仔細研究,恨不能親口嘗一嘗。
大漢很兇猛,但他再兇猛也不敢與仵作相比;在他看來,這位老人就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絕對的生人勿近。
他要幹什麼!他要幹什麼啊!大漢用自己全部力氣大哭大吼,在心裡。
“不錯,真不錯。”老人一邊摸,反手把大漢的黑帽子摘下來戴在身邊同伴頭上,嘖嘖讚歎。
“頭型也很像,正合適。”
同伴哆嗦了一下,沒了帽子的大漢哆嗦得更厲害,還是在心裡。
“快點行不,噁心。”吳二爺一身疙瘩,忍不住催促道。
老人瞥都懶得瞥他一眼,咕噥道:“你不懂,這時候他最害怕,多點流汗,可以省不少麻煩。”
“別流汗,別流汗!”
大漢聽到了這句話,心裡拼命命令自己不要再流汗……結果流得更多,也更快。
“到隔壁弄。”年輕人忽然說了句,聲音平平淡淡,不容置疑。
“呃……好吧。”老人明顯有失望,但卻不敢違背。越可怕的人越懂得什麼叫可怕,老人知道那是比他更可怕的人物,生不出半點違拗的意思。
三人一齊動手,將沒了帽子的大漢從屋子裡抬走,順手關了門。
安靜了。
……
年輕人來到女孩面前,蹲下身子問道:“餓不餓?”
這個問題有些無聊,自從女孩看到他進來,目光就再沒離開過他……那個盤子。
年輕人嘆了口氣,抬起手如大漢之前做的那樣拍了拍女孩的頭,說道:“吃吧。”
不冷了!
女孩突然間覺得暖呼呼的,連凍得麻木的雙手都瞬間活絡起來;從頭頂傳來一股氣,穿行在身體裡,從每一條血管裡遊走一遍,驅散所有冰冷。
神奇的感覺讓女孩驚訝,肚子卻更餓;她望著年輕人的眼睛,試圖分辨一些她不能分辨的東西,同時抬起了手。
“有點燙,不要急。”年輕人又說道。
閃電般的一抓,女孩沒聽他的話,也沒有用筷子和勺,以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抓起盤子裡那塊香氣與肥油四溢的紅燒大肉塞進嘴裡,胡亂嚼了兩下,趕緊嚥下肚。
一路火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