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時刻在搖晃,如浪濤中的小舟顛簸不停;周圍景象彷彿被割裂開,變成一幅幅飄動的畫,且忽前忽後,忽左又忽右,時快時慢且帶有旋轉,沒有一刻定型的時候。
十三郎發現,自己不動用神念竟也能看到身後的景象,就好像生了八隻眼,大腦卻不能及時處理這些視覺資訊,充滿混亂與混沌。好在這一次他提前做了防範,沒有像剛才那樣生出假警報,再鬧一次“誤會”。
站在臺階之上,片刻就令人煩悶焦躁,胸口堵了無數塊腥臭的石頭,幾想把自己的心都吐出來。
打個簡單的比方,這就是程度加強十倍、甚至百倍的暈船。
很難想象修為高深的修士會懼怕暈眩,然而事實擺在這裡,地面上餘留的一灘灘穢漬告訴他們,的確有學子無法承受,並在此處開始撤離。
“修士也是人啊!”
伸手摸摸一塊彷彿懸浮在眼前的山石,指尖竟然傳來冰冷的感覺,十三郎想象不出這種情形如何發生,好生讚歎。
“腳下是實,眼前是虛,是幻境嗎?”
夜蓮說道:“假如是幻境,我們永遠都別想走出去。”
“有理,仙人手筆,的確不同凡響。”
十三郎想了想便不再理會,與夜蓮一起頂著無數破碎的畫面前行。
石階雖難,卻不能讓他們倆怯足,走著走著,十三郎忽然生出一個念頭,問道:“你覺得,這條路的用意是什麼?”
夜蓮不明其所指。
“我的意思是,仙人設定這條路應有其目的,難道他們早就預見了今日之事,特地為了考驗來人修為與心志?”
“想得真多。”
“那你說是為什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夜蓮微諷說道:“或許應該這樣講,你知道的話,會不會和我談起這件事。”
被她識破真實想法,十三郎沒有什麼羞愧不安的意思,認真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但不妨猜猜看。”
夜蓮淡淡回應道:“那你猜吧,我聽著就好。”
十三郎說道:“這是兩個人的事情,怎麼好讓我一個人做。”
夜蓮扭過頭,說道:“你想讓我做什麼?是不是把臺階危機通通說出來,供你參考?”
十三郎望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沒錯。”
“你不覺得自己很無恥?不覺得我太吃虧?”
“怎麼會呢?假如能推斷點什麼,我一定不會瞞著,就算不考慮這個,起碼也可以防止意外。你知道的,我要是倒黴,你肯定跑不了。”
他以最誠懇的姿態說著:“這對大家都有好處,你也不希望我突然發瘋,在這裡與你同歸於盡吧。”
“告訴我吧,你好,我好,大家才能好。”
……
“九宮又名九龍,其實不是九條龍,而是九道仙禁。此禁法就在山道之下,針對的從來都不是什麼上山的人,而是碧落。”
“數萬年間,碧落不斷衝擊仙禁試圖逃離,慢慢造成禁法外溢,這就是山道險阻的由來。”
寥寥數語,夜蓮將發生在數萬年間的故事概括一遍,說道:“不要再發揮想象力,這些有典籍記載。”
十三郎的無辜說道:“不要那麼認真,我沒說不信。”
想了想,他又忍不住質疑道:“不過我還是不明白,就這麼點阻礙,也能封住……碧落?”
夜蓮說道:“難道你認為它所承受的與我們一樣?”
十三郎表情越發無辜,問道:“不是同一個禁法嗎?”
“白痴!”
“講道理就講道理,幹嗎又要罵人。”
“我不是罵你,是替谷老覺得可惜。”
夜蓮譏諷說道:“你也算修習過禁法的人,連外溢與是施加的區別都分別不出,谷老是道院千年難遇的禁制高手,怎麼就看中了你?”
“人品問題。”
十三郎將她的衣袖拽緊了些,說道:“碧落到底是什麼獸,呃,是什麼鳥才對,怎麼長得像只雞,還僅有一條腿?”
“誰跟你說的?”
“……”
十三郎好生不解,指指胸口顯擺,順便提醒對方,自己剛剛取得過一場勝利。
“碧落並非它的本名,而是兩隻妖禽的合稱。其外形奇特,鳳首鷹喙,雞身鶴腿,說它像一隻雞,倒也未嘗不可。”
大約是覺得說也說了,又或認為無關緊要,夜蓮不打算再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