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接下去說道:“道友若是不信,不妨施展神通試上一試;你修為尚高出我一籌,但在此地動手的話,本座可以斷言,你接不下本座三劍。”
這等囂張無禮的話說出來,老人縱然心性平和深沉如無淵大海,也不禁半天說不出話來。他心想道院的人怎麼這副德行,不講理也就罷了,動輒便以武力相脅,臉皮也厚到不可形容。
在這裡和你打?還好意思說什麼三劍!
老人很想說要不你隨我去魔宮,別說三劍,哪怕三十劍三百劍,老夫又豈會怕了你。
情勢不由人,老人無奈苦笑著說道:“蕭十三郎又不是佛門弟子,怎麼會修成什麼明王真身?大先生這樣講,分明是強詞奪理。”
大先生回答道:“世上的理本來就是靠雙手去奪,我只用強詞,可稱君子之風。”
老人佯怒說道:“此子身上魔氣外溢,大先生身為道院尊者,難道也故作不見?”
“有嗎?我沒看到。”
大先生認真感受了一番,說道:“本座修為有限,距離又太遠,難以體察入微。不如等我求證一番,再酌情處理如何?”
“……”
大先生說道:“道友別在此事上糾結了,依我看,蕭十三郎既已吞下紅蓮,此生註定修為止步;情形若是再嚴重些,怕是歷經輪迴都無法消解。為了一個沒有前途的小子,不值得如此計較。”
老人立即說道:“既然是這樣,他對道院就沒有絲毫意義,不如老朽將其帶走;假如先生捨不得,老朽可酌情補償一二……”
“且住。”
大先生森然說道:“實話告訴你,只要蕭十三郎承認自己是道院學子,哪怕他是一坨狗屎,也是靈域的狗屎;就算他是一根野草,也是我道院長出來的草,要殺要刮是坑是埋皆有道院做主,斷不容外人染指。”
“……”
魔使張口結舌,心裡憤憤想著我得把這段記下來,稍後說給那小子聽。在其身後,陸默聽著兩人的對答,神色陰晴不定,異常複雜。
……
天空之上,一團看不清形體摸樣的火團穿梭跳躍,不時發出憤怒與痛苦交雜的嘶吼;看到這一幕的人們把心提到嗓子眼,或驚詫或惶恐,或擔憂或惋惜,議論紛紜。
夜蓮自己不說,識出業火的人不能或不願意說,眾人便只能各自猜測,從十三郎的表象中判斷究竟發生了何事。大家見過他吞噬火焰,沒看出有何不妥,然而此時此刻,十三郎好似一個從內部燃燒的火球,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都泛出灼熱之芒,情形已不是危險所能形容。
靈機目光不停閃爍,袁朝年若有所思,蠻尊面色陰沉,嘴裡不停地在罵娘,也不知道是誰將他得罪這麼狠。嚴萌急得直跳腳,抓著蠻尊的胳膊問東問西,翻來覆去其實只有一句話。
蕭十三郎會不會死?
蠻尊被纏得沒辦法,惡狠狠說道:“禍害活千年,臭小子賊膽包天,哪那麼容易嗝屁!”
“呃……”
嚴萌稍稍安靜下來,心想只要不死,問題便不會太大。
……
十三郎的問題很大,大得不可想象。
他覺得自己像一個即將被吹爆的球,每個細胞都充斥著磅礴不可想象的力量,急需尋到途徑宣洩出來。他的鼻息如牛,撥出來的不是氣,而是一條條足以融化鋼鐵的烈焰。他的每一個毛孔都似乎要炸開,每一根肌肉都在顫抖,衣物早已灰飛煙滅,如果不是在身上穿有法寶級別的內甲,此時他已經清潔溜溜,與萬人眼前上演裸奔大戲了。
腦海中彷彿有億萬人的聲音,各種各樣的聲音,如農夫勞作,如情人呢喃,如柳動冰浮等等,甚至連螞蟻築穴,蒼狼尋偶的聲音也交錯其中。在那個短暫的時間內,十三郎覺得整個世界都裝在自己腦海,千萬種聲音、畫面不停閃動,讓他隨時處在癲狂邊緣。
業在人間,紅蓮誕生與人家,受人間之力催生蘊靈,此時包裹著這種力量的火焰已經消解,餘下的便是這股莫名之力,通通進入十三郎的身體。
在這股力量的刺激下,或者說脅迫下,十三郎忘記了自己的目標,只憑著本能覺得那幾扇封鎖天地的門格外令人生厭,咆哮著衝上去,與之對撞在一起。
他的速度暴增一倍,身體拖著尾焰在空中劃過,不斷朝八門展開轟擊。
爆響之聲一道接一道,粉蓮之門接連破碎,十三郎的身體也屢遭重創。他的嘴邊不停流著血,身體在流血,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朝外滲出鮮血;鮮血離體便化做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