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說的那個什麼……愛。”
“文藝的說法是愛情,通俗的講法叫夫妻情意,其實就是雌雄,就是公母,哪來那麼多唬頭。”
“什麼愛不愛,那玩意兒都是虛的,哥哥我從來不在乎。”
“我覺著吧,咱倆首先是有緣分,不然不會遇到對方;然後呢……願意一塊過日子,這就夠了。”
認真想了想,十三郎補充道:“還有一條,都不希望對方死。”
“你不想讓我死,所以才做了那些事;我麼……多少也坐了點,可惜本事不夠,都沒什麼用。”
“這叫什麼來著?聽人家說這樣不叫愛情,而是叫責任。”
“這樣講的都是聰明人啊!他們很懂這個,分析出好多道理。比如什麼愛的話會心痛啦,不捨啦,撕肝裂肺啦,痛不欲生啦,好多詞啊!”
“這些我都沒有,所以……如果我不是畜生,就不能叫愛,不是他們說的愛。”
“可是話說回來,如果連責任都沒有,那還叫人麼?不是人,哪有資格談情說愛?”
“我有別的,比如……慚愧,歉疚,還有生氣。”
“嗯,我很生氣,都快氣死了。”
“我覺得,生氣就是愛,是我的愛。”
“我想把你撈回來。”
伸手扶著冷玉肩膀,十三郎望著她的臉,認真說道:“我把你送走,就會把你再撈回來;還有,我想對你說一句話,只說這一次……”
“對不起。”
對不起,火焰升起。真火之下盡成虛無,一絲灰燼都不會留下。
火焰升騰又熄滅,映照出一張平靜冷漠的臉;十三郎端坐良久,直到最後一絲火苗停止竄動,抬起頭默默開口。
“開始吧。”
“諾!”
……
晴日朗朗,年頭年尾第一天,亂舞城景色格外豔麗。
連晴數日,阻塞道路的積雪多已被清理乾淨,露出討喜的青黑色地面;一戶戶家門開啟,一聲聲鞭炮響起,一陣陣笑聲在四周迴盪,人人充滿喜氣。
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準備好最美味的食物,人們與碰到的每個人打著招呼,臉上帶著或深或淺的笑,顯得格外真誠。條條街道開始喧囂,片片區域漸湧人潮,亂舞城九區十片處處歡欣,宛如獲得新生的囚徒。
與此相比,城池四周的邊緣處就顯得冷清許多,一來人煙稀疏得多,二來高強厚壁有失觀瞻,怎麼看都顯得凝重不含喜氣,難免讓人避諱。
三狗子獨自流浪在西城邊,瘸著腿艱難爬上城牆,朝外望望向裡看看,臉色有些迷茫。
年貢之夜發生了很多事,三狗子交不起年貢,因而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和牽掛,早有死志。後來不知怎麼地,他聽說黑帽子大漢出了事,連帶三宗四門都躁動起來,惹來全城大亂。
三狗子躲起來,腰裡揣著一把柴刀,想尋個機會把那個帶帽子的傢伙捅死……嗯,那比較難,或許捅傷比較實際。可後來聽說黑帽子已經死了,連帶宅院都燒成了灰,一顆心頓時沒了著落。
心裡空蕩蕩的,三狗子悄悄打探四處偷偷聽,最終得知一個極為可怕的訊息:天狼族那數萬頭餓狼的死,居然和自己的女兒有關!
天啊!
三狗子仰天長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嘆的什麼。他抱著猜測夢想四處流浪,希望能再聽到一些和女兒有關的訊息。
一無所獲。
轉眼這麼久過去,三狗子漸漸死了心。眼看新的一年將至,三狗子忽然想起以前女兒說過的一條心願,想讓他帶她去城牆上看一看。
高牆森嚴,以往的亂舞城紛亂但也有序,哪能容得普通百姓登城遠眺。
現在不同了,東西軍營都已解散,城牆上一個人都沒有;喔,據說雪盜都被新城主剿滅,倒也不用擔心什麼賊患。
三狗子想了想,決定在新年這天爬上城牆,代替女兒看一看想看的東西,然後……
“然後就去死吧。”
三狗子望著白皚皚的城下,心裡默默想道。
到處都是鞭炮炸響,匯聚在一起彷彿驚雷一樣;三狗子的頭有些暈,腳下城牆似乎微微晃動,不禁冷笑這城建得太不結實,萬一來賊了怎麼辦。
心裡想著,三狗子不覺抬起頭,望向遠處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看到一條線,一條不知多長多寬、雪白彷彿與天地融為一體的線,一條會移動、正以滾雷落頂之勢凌壓過來的線。
奔雷漸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