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渾水,無論取出多小的一滴還是渾水。這句話對不對?”
“……對。”
“不如換種說法,相對才是絕對,且是唯一絕對呵!”
思及先賢,十三郎再度感慨,說道:“石頭永遠比水重,世間沒有絕對的小。灰塵雖小,但還是比與之等大的水更重;既如此,它為什麼沉不下去?”
伏波修士額頭有汗水滲出,掙扎說道:“是,不是……水可澄清……”
十三郎輕輕搖頭,眼裡流露出幾分憐憫,緩緩說道:“澄清只是表象,再清澈的水裡也有雜物,可以是灰塵,也可以是生靈,甚至可以是魚。”
伏波修士神情慘淡,幾番張口,說不出一句辯駁的話。
十三郎輕輕嘆息,說道:“水有隙而無形,火最大又最小,有隙、無形、且無重,與有隙無形的水相遇,憑什麼不能相融?”
五指輕合,被捏在手中的那團水球飄灑而去,原地卻留下了一團火。那種感覺,就好像十三郎握住的不是無形的火,而是一團溼透可以揉捏的海綿,其所做的事就是把海綿裡的水分擠出去一樣。
如神蹟。
望著一點點水珠從火球內滲出,伏波修士完全呆住,神情陷入痴迷。此時其雙眼之中,猩紅之意彷彿被某種力量壓制,如發狂兇收般掙動不已。
每一次衝擊,伏波修士的身體都會劇烈顫抖,每一次反撲,其臉色都變得更加蒼白,隨即又像放不下執念憤怒回沖,將那團猩紅之意掩蓋。
任何專修一道的修士,心中必有痴迷專注,非此不能有所成就。此時此刻,伏波修士就像個垂垂老矣的學者,生命最後關頭髮現了自己一直為之求索的契機,竟一時壓下傀相之種的佔領,重新擁有神智。
不要以為這樣可以解脫,只要他從思索中醒來,或者悟明白了其中道理,好不容易恢復的神智便會瞬間崩潰,陷入比之前更深重的迷失中。到那個時候,其神通威力必因感悟更上一重,實力陡升。也就是說,十三郎此時在做的事情,等若幫助自己的對手,生怕其不夠強。
精於謀斷的十三先生不可能那麼傻,事實究竟如何?
……
“生滅道,生滅道,這就是混沌之始,或者一部分。”
伏波修士就在身邊,十三郎隨手便可將其滅殺,也可封印起來作為俘虜。但他好像完全忘了這件事,如伏波修士一樣沉浸在思忖中,自語喃喃。
“也可能是一場騙局。”
“騙局?怎麼可能是騙局!”
伏波修士聽到了這句話,大怒叫道:“事實擺在眼前,怎麼會是騙局!”
十三郎望著他,眉心一團虛芒閃爍,回應道:“看到的,未必就是真。”
最後一滴水珠自火焰中滲出,未及離開便被火舌捲回,頃刻間化為虛無。伏波修士為之一愣,眼中猩紅之意驟然升騰,看起來,與那團暴虐火焰沒什麼兩樣。
“你幹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伏波修士瘋子一樣撲上去,完全忘記了自己面前站著的是誰,抓住十三郎的衣襟拼命搖晃,哭喊般大喊道:“為什麼,為什麼不讓它流下去?”
十三郎輕輕掰開他的手,回答道:“不是不讓,是它流不下去。”
“不可能,這不可能!”伏波修士再次撲上來,怒吼道:“水有隙,火有隙,為什麼會流不下去?”
此時的他完全失去理智,就像一個被人搶了玩具的孩子,嚎啕大哭,嘶吼連連。
“剛剛我明明看到它流走,現在為什麼不行!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是你搞的鬼!一定是你不准它走,你這個混賬,你……”
“不是我,你看錯了。”
十三郎眉心光芒愈甚,如鏡子一樣反射著伏波修士眼裡的猩紅,平靜說道:“你的眼睛有問題,看不清東西。”
隨著話音,不知從哪裡飛來一團水球,又如滲透一樣穿過那團火,彷彿被什麼力量牽引……又突然中斷掉。
水珠再次被蒸乾,燒滅成虛無。
前一刻繁花似錦,下一時空間坍滅,整個世界昏暗沉淪,再無一絲顏色。伏波修士先是一喜,之後在一驚,一痛,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血後失聲,伏波修士如喪考妣:“我看錯了,我真的看錯了?水不能流過火,火也不能穿過水?”
十三郎淡淡說道:“嗯,你看錯了。世上哪有這種事情。”
伏波修士雙手顫抖,念著:“那怎麼辦?水流不過去,我該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