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時眾人均能看到塔身第一層上的那三個流光溢彩宛如新鑄、絲毫不見斑駁的大字:真典閣!
……
五年跋涉,經歷多少風險幾多廝殺,多少次生死只在一線,如今終於抵達終點,叫人如何不激動,如何不為之感慨萬千。
天狼青衣站立良久,臉上數次生出戾色,眉角如琴絃跳動不已;單單看起表情,不知情的人恐會認為他此時正面臨大敵,正在心中醞釀殺意。如此這般多次反覆後,桀驁天狼最終輕嘆,附聲閃靈大長老以感慨道:“好一座塔。”
林晚榮亦與此時開口,神態認真甚有幾分虔誠,說著一模一樣的話:“好一座塔。”
簡單的四個字,語氣中透著的是低頭,或者說臣服。從這一刻起,幾人對此塔再無一絲不敬,之前或多或少會滋生的叵測心思也淡了很多。
按照道理講,在場幾人都是魔修,來到堪稱魔族聖地的典籍之處,本就不可能不尊敬;然而自從幾人在路上挑明,得到真典並不會上交魔宮換取獎勵之後,一絲悖逆的心思不由自主地滋生出來;因為當他們在崑崙殿內穿行時,雖時時感慨步步震撼,但已少了那種朝聖般的恭敬。
這也可以叫著心魔,但這幾人不屬於魔宮,某種程度甚至可看成散修,因而不會因此產生太多愧疚負累,至少不會因此覺得自己叛族。話雖如此,在談到得真典之後時,幾人多少仍有些不自然,誰都不願提起魔宮。
“塔是好塔,可惜……”
藍瓶兒的眼神略有些嘲諷,稍稍低頭說道:“幾位道兄可知道,為何會有這種感受?”
話未挑明,幾人都知其所指;數千米外登階而來,那種敬畏的感覺隨腳步而加重,彷彿每個腳印都踩在人心上,壓力累積實難生出別的感覺。至於原因……
閃靈長老沉思片刻,緩緩說道:“真典閣乃整個魔族的重地,防禦自然森嚴,威儀歷久而不衰,實為正常事。”
藍瓶兒淡淡說道:“道兄難道認為,這裡會設定禁制殺陣?”
問的只是一個,三人均因此覺得困惑。
藍瓶兒微諷說道:“真典閣位於崑崙殿當中,假如有外敵攻到這種位置,標誌著整個血域、也就是當初的中轉樞紐都已淪喪;面對那樣的敵人,什麼樣的陣法防禦都將成為空談。假如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真典閣也早就被魔族清理一空,或乾脆毀滅以免落入敵手。從這個角度講,真典閣是最最不需要考慮防禦的地方,有資格進入的人不用防,需要防範的根本進不來,所謂森嚴,根本無從談起。”
長老說道:“強攻當然不可能,但……”
話未講完,藍瓶兒接過去說道:“道兄如指的是小人偷窺,其實大可不必。真典閣長有高人坐鎮,出入此地查典問道的大拿不知幾許,若真有什麼人在這裡動手腳,呵呵。”
道理很簡單,閃靈長老何嘗不明白,只是既無防範現在又沒人,那種感覺從何而來?疑惑中,三人臉色忽變,神情舉止均有些不自然起來。
林晚榮猶豫說道:“難道是心……”
心什麼?當然是心魔。這種事情真的很難講,比如高官大貴有時會被凡夫訓責,百戰將軍畏懼嬌妻,神武皇帝會害怕兒時老師,冷血殺手有可能被一個柔弱眼神所嚇倒。原因都一樣,心有所敬,情便有所愧。
到底這些人都是魔修,來到老祖宗留典、同時也留下希望的地方,十惡不赦恐也會生出三分敬意,遑論他們幾個。
事情往往怕想,明明沒有根據,越想便越是覺得有道理。三大修士心情沉重,紛紛默想自己的決定到底對不對,是不是應該重新考慮。
全族興盛還是個人強大,多數時候做決定很容易做,但在某些時候對某些人來講,事情就變得不太一樣。天狼修士如何無從得知,林晚榮與閃靈長老貴為大修,數百上千年蹲在亂舞城那種地方,若說與本族之間沒有什麼隔閡難言事,誰信?
交出真典,首先要決定交給魔宮還是上交本族。當然,無論交給誰,賞賜都肯定不會少;但從結果看,本族修士獲益最大,以他們“並不出眾”的修為實力,最終能站到什麼位置猶未可知。此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作為帶回真典的人,誰知道上層會怎麼想這件事?想得嚴重些,假如上層認為他們還有隱瞞,甚至私藏……
後果不堪設想。
不要覺得這是杞人憂天,幾人能夠活到現在,對修真界的殘酷理解得比誰都深。一部功法一顆丹藥便可死掉無數人性命,一族真典面世,掀起的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