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時間就好。”十三郎隨口回應。
“……呵呵。”阿古王無奈搖頭。
注意時間,這是兩人之間極有共鳴的冷笑話,已經說過不少次。自打意識到此界無“陽”,他們便不斷嘗試創造一種法子來統計時間,如今更是有了大把空當,結果發現,在失去了最基本的計量參照後,一切法子都是徒勞。
比如數數,在這個混亂的世界裡,兩次計數的長短無法量化,結果是“一萬個數”與“一個數”之間無法比較。
沒有長短區別的時間,有什麼意義?
至高規則之強大由此可證,自語其後果與可怕程度……
做一件事,知道做了多少但不知多了多久,行路知道走了多遠。卻不知道走了多久,阿古王與十三郎均漸漸覺得,自己好像才剛剛進入此界,但又明明已經做過很多事。還有自己好像剛剛意識時間難以統計,卻又試過很多法子破解。
他們兩個先後意識到,無法度量的結果會帶來另一重後果:先後。
這不是幻術。但比幻術可怕千萬倍,比如現在,那些明明發生過、堅信其存在的事、人、物,十三郎漸漸難以記清其先後次序。
阿古王也是如此。
兩人心裡都明白,要破解其實很簡單,只要能夠做到一種計量單位就可以;不管它是次、個、條,還是天、日、紀,不管長短、甚至不在乎精準,只要找出來。便可立即破掉這條至高規則。
可他們就是做不到。
無論心裡多麼堅信,無論找出多麼具有說服力的例子,運用起來的時候都會發現,那個被自己當成計量單位的事物僅僅是一個名字代號,根本沒有意義。
這是一種讓人窒息的規則,越是神智清醒的人、越是能夠體會到其可怕。十三郎與阿古王能夠支撐到現在而不瘋掉,除其本身道心恆定外,還因為他們是兩個人。
兩個人比一個人好的地方在於……如下。
“過多久了?”阿古王說道。
“一千六百三十一萬。”十三郎提出一人。說道:“這是一千六百三十一萬零一。”
認真追究的話,十三郎答非所問。然而對他們兩個來說,意義卻比任何事情來得重大。只有透過這種法子,兩人心裡才能保持對時間“多”與“少”認知,從而保持神智不失。
到了現在,連這都變得困難起來。
“哪個多?”阿古王問道,聲音聽起來就像說夢話。
“後者多。”十三郎嘆了口氣。
“為什麼?”
十三郎回答道:“因為一千六百三十一萬零一在一千六百三十一萬之後。就像這個是第一千六百三十一萬零二,後發生,所以多。”
阿古王呃了聲,再問道:“我問幾次了?”
“四萬八千兩百二十六。”望著第一千六百三十一萬零二團火焰在手中熄滅,十三郎輕輕皺眉。
“有發現?”
“嗯。”
“說說。”阿古王精神為之一振。
“是壞事。”
“呵呵。”阿古王忍不住笑起來。微嘲、亦或自嘲說道:“還有什麼事情比留在這裡更壞。”
“有的。”
“那也說說。”阿瓜王聽出幾分不祥,仍堅持索要答案。
“太陽不行了。”
“嗯?”
“這個太陽……”十三郎側身回顧,示意道:“它快要熄了。”
“那……怎麼行!”
無太陽無影子,無影子、阿古王無處藏身,是像剛進入的時候那樣隱藏起來,還是像十三郎殺死的那些人那樣,徹底消失?
這種風險如何能冒,阿古王當即提出請求。
“再鑄一個呀!”
“……”
“不能?”
“……嗯……”十三郎的回答顯得很艱難,良久說道:“我忘記了怎麼做。”
一顆新鑄昊陽消亡,時間過去了多久?
十三郎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自己因為太久沒做,已經忘記如何鑄陽。
可是鑄陽明明是金烏本能,為什麼會忘記?
十三郎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自己的確忘記了,根本無從回憶。
阿古王陷入沉默。因為他“很清楚”地記得、很堅定地相信,自己和十三郎一樣忘了很多事。
相比之下,因為昊陽仍在,十三郎才能知道自己忘記鑄陽;阿古王知道自己忘了很多,卻不知道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