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層。
這便是真我,多少修為都換不來的無價之寶。
能夠如此,公主自身為根本,當然少不了外力輔助。此前十三郎得知,燕山老祖自七十年前出關後再未入定,一心一意教導公主,有他在身邊薰陶,很難想象世間還有什麼能讓霞公主生怯的存在;除此之外,霞公主平時煉劍不輟,與之喂招的對手赫然是鬼道,深受其潑辣影響。
劍閣之氣息,鬼道之凌厲,燕山之厚重,這樣的環境裡成長數十年,不要說霞公主本是璞玉,便是一塊粗劣頑石,恐也會被燻成精鋼熟鐵。
“這就是底蘊啊。”
內心感慨,十三郎毫不掩飾內心歡喜,由衷誇讚道:“當然是你。”
言罷,十三郎抬起目光,朝夜蓮點頭示意,併發出邀請。
“請坐。聊聊?”
平平靜靜的聲音,平平淡淡的語氣,客氣但有三分吩咐,不經意間便能感受那種不容置疑的味道。這不是什麼王八之氣,與浮躁驕橫更不沾邊,純粹是因為站得更高、看得更遠才能流露的透徹,踏遍千山方能沉澱的凝厚。
這便是威。
王者、梟雄、悍匪、魔頭身上都有威,風格各有不同;王者威嚴,梟雄霸道,悍匪兇猛,魔頭獰惡,各有各的氣質,各有各的特點。
十三郎的威與他們不同,輕靈如風,無處不在、但是難以捉摸,狂橫如雷、但不帶欺壓,猛烈如火、卻不會讓人生出觸之便會灼傷的感覺。
威是氣質,非要用言語形容十三郎的氣質,便只有八個字:百變玲瓏,理所當然。
比如此刻,聽著十三郎的話,霞公主感受到的是春風拂面,小不點體會到的是火熱溫暖,假如牙木沒走,感覺會別她們兩個複雜,即有天雷不容觸犯,也有江海廣闊浩瀚,還有刀劍凌冽冰冷,渴望鮮血洗面般兇猛。
夜蓮與所有人不同,她感受到平靜。
不動是靜,動亦如此;無聲是靜,喧鬧也是;水波如鏡是靜,洪濤洶湧亦是靜;山野清秀是靜,火山狂暴同樣是靜。相比整個世界,一時一地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過是靜謐蟲吟、夢中輕囈罷了。
修家常說心靜則天地因我而動,無我不動,便是這個道理。
“他怎麼能走到這一步?”
化神修士對天地感悟格外明銳,夜蓮剛剛破境天道,體會更加明顯。白日忙於應付雷劫,雖與十三郎肌膚相接,夜蓮所見的無非是其修為應變,其餘並不明顯。此時此刻,暗夜天光之下看到那條似於山崖成為一體的身影,萬世之花才真正明白對方的變化有多大,心中不能不掀起波瀾。
夜蓮眼光比霞公主高得多,因此能看出十三郎看似享受閒暇,實則正在修煉某種法門。先不說這樣有多難、多危險,夜蓮最為之震驚不解的是,她本能地覺得,一旦十三郎將那種法門修煉成功,自己便會真正被其拋在身後,再也追趕不上。
這是靈犀,化神對元嬰生出這種靈犀,何其荒謬。
七十幾年不見,當初那個倔狠少年如今已真正成為一片天,一片只遵從其一人之志的天與地。與此比較,尋常修士終身苛求的化神算得了什麼?萬千修士,只有少數人能如夜蓮這樣看出,現在的十三郎只要心裡想,隨時能夠衝竅破階。
片刻沉默,萬世之花壓下心頭震撼,微福施禮,說道:“多謝,恭喜。”
言罷夜蓮走到懸崖邊,距離二人稍遠些的地方坐下來,側身時恰好迎到霞公主的探詢目光。
“為何……”
“你沒有告訴她?”
四道目光轉向十三郎,十三郎笑了笑,偏過身子,低聲解釋幾句。
霞公主再如何沉靜,此時也被那條訊息嚇了一跳,驚呼道:“不會吧,那她……”
十三郎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霞公主沉默下來,那邊夜蓮幽幽開口,聲音不像是從嘴裡說出來,而是響自地底呢喃。
“那個人……”
“死了。”
十三郎接過去說道:“線索其實挺明顯,願意的話,你自己能查出他是誰。”
夜蓮沉默不語,良久問道:“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十三郎搖了搖頭,一手抱著小不點,騰出一隻手從懷裡拿出一枚玉簡拋過去,回答或者解釋道:“大約是希望你不受干擾吧,除了那團血,就只有幾門功法。”
夜蓮接過玉簡,沉默著沒有看裡面的內容,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事。這邊十三郎靜靜安坐,霞公主實在按不下心頭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