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球好似倦鳥歸巢,成串飛至紅絲上奏樂,發出各種聲音。
叮!的一聲響,雪山之上溫泉初動,如生命誕生的第一次啼哭。
刷!的一聲響,好似清風拂過草原,像極了春日萌動的召喚。
呼!的一聲響,有野鹿穿過山林,倉惶匆忙,因其背後有猛獸追逐。
鐺!的一聲響,洪鐘大呂,暮光楚楚,有僧人呢喃朗誦經文。
什麼聲音?
來自人間,來自世界的聲音。
下一刻,山溪竄動,鬧市喧囂,孩童歡笑,宮殿威嚴;再有洪濤肆虐,地火兇忙,山野炊煙渺渺,林間弓影穿梭……九蓮九臺,九弦九蕊,無數顆珍珠般的光球歡喜竄動,奏出一曲來自人間的宏大樂章。
那是生命之聲。
無節拍,無序列,沒有宮商角徵定調,也沒有歌喉展示嘹亮,只有熱熱乎乎,只有繁忙緊湊,還有一名紗衣女子揮汗似珠,為這支畫中之曲抹上最亮的一筆。
神愛世人,神族奏樂從不按調仿曲,而是隨手從人間摘來一段。
這便是神音,也叫仙樂。
整個世界的光輝集中於一處,遠處無數條身影急速撲來,突然在飛掠中定格,之後紛紛打坐於地,欣喜感受著什麼。
燕山老祖動了,動了一步便又停下,長眉微垂,神情肅然中透出幾分驚喜。
遠處藍山等人動了,飛躍百丈之後降落,各自盤坐靜靜聆聽,神色有些痴迷。
守護此處的道尊動了,晃身百米,保持著邁步的姿態原地停頓,生怕錯過絲毫。
款坑內,十三郎滿頭白髮急速便黑,原本月餘才能完成的交替,頃刻間走完大半。
神音悅耳盪滌魂魄,仙樂動聽洗滌心胸;大千世界,總有一種畫面動人心魄,總有一種聲音牽動人耳;當整個世界的聲音端至眼前,劍廬周圍百餘精修,無人可以不動。
只不過,這樣的聲音不含絲毫法度,如何傷得了人?
……
“天魔音,你瘋了!”
袁朝年是唯一感到驚恐的人,其驚恐不僅表現在臉上,還有身體,還有四肢。濃煙黑氣從千萬顆毛孔內鑽出,十指腳趾控制不住生長,九顆黑幽幽的魔頭先後浮現,疑惑著,嘶吼著,猶豫著,貪婪著……想離開。
明明是人間的聲音,為何被他叫做天魔音?
袁朝年少說了一個“祭”字,或者叫“喚”。那臺、那弦、那樂從別人手裡施展的話,除了好聽一些,別的什麼意義都沒有。但從夜蓮手中施展,經神族血脈刻意加持後,就變成了喚魔之音。
何謂喚魔,就是請魔,如袁朝年曾經做過的那樣,請魔現身,請魔上身!
戰場倉促,萬世之花來不及做出更多準備,法蓮構臺心為樂,要把近在咫尺的那個九獄天魔從袁朝年身體裡請出來……九獄天魔滅世八方,聞的便是人間之氣,聽的就是生命之音。
這就是召喚。
請魔是救人。請出天魔救治同族,救人當然不會反噬。
這也是殺人。九獄如果想請就請、想攆就能攆的話,哪有資格配得上天魔兩個字。
輝光神聖而濃郁,血脈純正且聖潔,還有純淨的處子之氣在蓮臺之間流轉,就像一根不斷撩拔心緒的琴絃。
皆為天魔最愛。
除祭臺準備過於倉促,法力奏樂不能持久外,九獄天魔在袁朝年體內駐留長久外,萬世之花哪樣資本都比其充足,焉能不令其動心。
動心便動念,動念即有行動,九顆魔頭目光先後熾烈,拉動袁朝年身體疾撲往前,衝向發出聲音的那個源頭。
“不!”
再顧不上什麼遠祖禁咒,袁朝年反手拔出一杆長槍,法力催動化身狂龍,凌空刺向夜蓮。
“吼!”
九魔怒嘯,血脈沸騰,兩股大力同時反撲,袁朝年的身形猛的一頓,血意衝頭、衝口,狂噴而出。
神族血脈,不得相互殺戮,袁朝年為兄可施責罰,但像這樣痛下殺手,且是在被“施救”的情形下進行,同樣會遭到反噬。
顧不上!
“賤人,我殺了你!”
請魔上身,沒有人比袁朝年更清楚天魔離體的後果,忍痛忍傷忍住憤怒,袁朝年雙腳猛踏,身體幾乎陷入地底,反手用力一拋。
降臨天魔只是一股氣,在沒有得到足夠滋養前到底孱弱;遠祖詛咒雖然嚴厲,但還不至於讓兄長因殺妹而身死。夜蓮倉促搭臺奏出天魔音,全力以赴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