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聖壇從何而來,上古世家獲其認可是肯定的事情;那些光點威力驚人,通道狹窄沒有騰挪餘地,假如沒有這種血脈認可,十三郎很難想象他們有什麼本事穿越這條道路,更別說連過三重門。
手持令牌,確認那些星點對自己不構成威脅後,十三郎沒有急於朝裡走,而是放開目光四面檢視,還伸手去摸了摸近在咫尺的牆。
觸感不錯。
溫熱,光滑,指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微微彈性;此外,不知是否為震撼後的錯覺,當十三郎稍稍用力去壓,牆壁似有一個回收的反應,之後才釋放彈力。這種感覺……就像一隻初次與人類交往的野獸,當你用手去摸,它會先有個躲避的舉動,慢慢適應人類釋放的善意時,才會再把頭靠過來。
“活的?”
十三郎下意識地產生這種想法,內心暗凜。
僅僅一次手指接觸,這種推測來得莫名其妙。要知道,十三郎身含生死意境,天下沒有誰比他更能察覺生命跡象,怎會誤認為它是活物?
此外還有,這麼多年下來,進入聖壇的修士不知幾許,相信有不少人都會摸一摸周圍的牆;假如此物真的擁有生命,應該早就熟悉了這種接觸,熟悉了與人發生觸碰。
“那是為什麼?”
心裡這樣想著,十三郎一面望牆壁上看,一邊將整隻手掌貼上去,且不知不覺運起法力,黑白二氣之間流轉,滲透到內裡。
牆上有畫,很多畫,頭頂、兩側、甚至腳下,一幅幅壁畫整齊排列,數量無從估算。於是十三郎意識到,通道內有畫並不特殊,否則、各位族長應該會提起。
他將目光投向當面的那一副,畫中有人有獸,有山有水,有村落,當然還有田園。
這是一副農家生棲圖。
簡單看了幾眼,十三郎稍稍偏轉目光,發覺兩側的畫與此類似,只是村落地形有所差別,人物各有不同。
視線再度拉開,還是如此。看過幾幅,十三郎索性將目光散開,一路、上下、四周橫掃,通通都是如此。
一畫一村,一村一畫。
通道內並不限制靈識,十三郎能夠一直看到二重門,距離此處不過數千丈距離,一路是畫。
遠遠地,十三郎的目光停在最靠近二重門的那副壁畫上,十三郎觀看良久,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那是他剛剛停留、發生過一場衝突的地方。
由此可知,上古世家以往無數年頭中誕生過的所有村落,盡在此處。
“人為?”
十三郎很快想到這一點,但在一番對比參照後,又搖了搖頭。
“不是人為,是牆壁自生。”
壁畫連綿數萬年,不可能是一個人所作,意味著畫風會有不同。同一座山,有人畫出巍峨,有人畫出清秀,有人畫出高峻,有人畫出兇險,這是人與人之間必定存在的差異,修士神仙,莫不如是。牆壁上的畫不是這樣,雖也看出一些差別,但那更像同一個人在不同時期的演變過程,而不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或者千萬個人。
“化境有靈,自生壁畫,或許……是某種烙印。”
這才是最最合理的推斷。聖壇與八部一族之間的聯絡靠族靈維繫,每當一個族靈被領走,這裡都會自動生成一副畫。
明白了這點,十三郎忍不住想:“再有村落誕生怎麼辦?”
如沒有聖壇劇變,上古世家仍會按照其固有的速度慢慢繁衍,人口只會越來越多,村子只會越來越多。壁畫排得滿滿當當,再有心生村落的話,該畫在何處?
“它會生長!”
這個念頭如驚雷炸想在腦海,沒等消化,十三郎進一步發現,那些飄蕩而來光點,其源頭正是那一幅幅畫。
心裡這樣想著,掌心傳來溫熱。
又是一番奇異感受。形容一下的話,十三郎覺得自己對面站著一個人,遠遠對著自己伸出的手,似拒非拒,想迎有不太信任;隨著黑白二氣流轉加快,那種陌生警惕的感覺逐漸減弱,彼此間的距離正在慢慢拉近。
確認之後,十三郎毫不猶豫抬起手,將那種快要建立起來的聯絡斬斷。
冥冥一聲嘆息傳來,有滄桑,有失望,同時生出幾許遺憾,似乎錯過了什麼。
十三郎微微皺眉,抬起手,輕輕抹去頭上汗水。
……
假如牆壁會生長,意味著它的確是活物。
假如聖壇是活的,十三郎現在就在它的肚子裡。
假如壁畫是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