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十三郎拔掉一根毛尚且有怨言,遑論這麼個咬、吃法。
“嗚,汪汪!”
哀鳴與咆哮聲交雜,雪白大狗瘋癲狂亂,身體飛掠的速度暴增一倍,力如狂濤宣洩。黃沙大陣壓力陡增,三名修士覺得自己圍住的根本不是一條狗,而是一把狂暴亂舞的山。每一次衝撞,每一次轟鳴,都讓人心神為之撼動,反挫之力無時無間,幾乎連成一串。當然他們感覺欣慰的是,大狗雖比剛才更家兇猛,衝撞比剛才更劇烈,三人心裡、尤其腦海裡的感覺反而為之一輕,由衷籲出一口氣。
原因很簡單,那種能把人折磨到死的頭疼輕微了不少。這就好比填肚子,平日賊吃海喝覺得山珍海味不過如此,真正餓急了的時候,一塊發黴的窩頭都價值千金;與剛才相比,三名修士角兒自己從地獄一下子升上天堂,信心陡增。
“殺了它!”一名修士兩眼通紅,聲嘶力竭大叫。
“放屁!”
黃衣服氣歪了鼻子,疼抽了臉,仍不忘怒罵警告,絕不容許有人壞掉大計。身在陣外,他能清晰地看到,沙蟻給那條狗帶去傷害的同時自身雨點般掉落,成百成百的死。也不知那條狗、準確地講它那身狗毛毒到什麼程度,百毒難侵的沙蟻吃掉一根就必死無疑,沒有一隻例外。
這是他誤會了。神念化軀,嘲風身上的每根毛髮都是神念所化,斬斷能夠迴歸本軀,但被螞蟻吞下去之後,便自動轉為最最精純的神念,因此將比它低了五六級的螞蟻活活撐爆。黃衣精通馭獸,但他不懂得三殿下,也不可能懂。
疼啊!
為了捉住那條狗,全部家底幾乎被掏空,如今連壓箱底的老本都拿出來,竟然只能啃一嘴毛。最要命的是,按理說妖獸與妖蟲對攻不同於鬥法,無論如何都不該牽連到他才對,可如今,每一隻飛蟻死亡,後方指揮的蟻后都會悲鳴一聲,連帶其主人、黃衣青年感覺像被烙鐵燙了一下,面孔不停抽搐。
疼!
真他孃的疼!
不僅頭疼,心也疼。飛蟻的攻擊越兇猛,速度越快,黃衣青年承受的痛苦就越多越急,堪堪不能忍受。僅僅七八息時間,他竟已動了念頭,開始考慮是否該強行取消與蟻后之間的主奴烙印。
這他媽到底還是不是狗,與巨龍搏鬥也不過如此。
無意間猜到真相,可惜他不知道。
“畜生啊,不過了!”
一面加緊拋灑黃沙,黃衣青年內心不停痛罵,早知道這樣應該再忍忍……那也不行,再忍一會兒,那三名修士恐會步其他人的後塵,最終把那隻難搞的狗兒放出來。
黃衣青年很明智,他能看到嘲風的眼睛,知道它有多痛恨自己。這個仇結深了,憑那條狗的速度一旦得到自由,自己非但竹籃打水,還要時刻為性命擔憂。
值得慶幸、萬幸的是,因有大群飛蟻加入,那條大狗衰弱的速度明顯加快,癲狂之中不時發出聲聲嗚咽,對著遠方,同時也對那條躺在陣中央、此前一直竭力守護的“東西”。
“嗚嗚……”
它在做什麼?
想逃跑還是求援?
不對,悲鳴之聲不帶焦灼與催促,反有濃濃絕狠。
別是想自殺吧!
那怎麼行!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黃衣青年大驚失色。
狗之本性,出了名兒的忠誠,越是強大的狗兒性情越烈,一旦降服則忠貞無二,甚有終身只飼一主,別人無論對它多好、多麼遷就甚至欺哄,都不能令其回心轉意。黃衣青年深通此道,此前還考慮過這種可能,因有獨門手段可依仗,才下定決心設局伏捉。
有手段,但有前提,總要先把它活擒了才可以。此時此刻,狗兒嗚咽如泣如訴,聽在耳中如大漠長風,分明帶有悲壯決絕的意味。
“別死!千萬不要死!”
黃衣青年心神劇震,動作微僵,一時間顧不得對方是否能聽懂,趕緊大喊。
“歸降本座,保你前途無限,還有無數伴侶……嗯?”
“汪汪!”
吠聲再起,狂喜狂歡狂吼狂笑……狂嘯,如天雷炸破蒼穹。頃刻間,嘲風獸脖頸獅鬃般的長毛根根直立,神情卻從一隻缺毛露皮的嘲風瞬間變化為笑傲雲霄的真龍,對天呼喝。
“嗷!”
狗兒也有獅威咆哮,悠長狂嘯如颶風席捲,鼓盪八面風雲。
“別怕,我來了。”
遠處隨即傳來呼應,輕輕一語,之後縱聲長嘯如聲追落日,更急,更猛,更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