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人散,講法結束,齊家兩位嘉賓走了,周圍修士們散了,舒氏族人也都回歸自居之地,開算女子獨居竹林,並沒有給這個“可能與之命格相牽”的人留下任何訊息。
程睿毫無怨言。
他覺得這樣很正常,算道飄渺僅象徵選擇與趨勢,很多時候只是其一;陳睿出身大族,道法上的見識少有人可及,當然明白不能因一算就斷定未來。此外還有,舒家女曾說過第二種可能“天顧之命”,聽上去很了不得的樣子。
程睿不希望那樣。
經過這麼多變故,程家“少主”對老天半點好感都沒有,如真有什麼天意天顧,程睿只希望它老人家高抬貴手,放過自己便好。
這樣那樣,胡思亂想,流浪百餘年的陳睿在明湖岸邊結廬駐居。經過一段時間“磨合”,他的生活變得如鐘錶般規律。天晴時,早晚在林邊觀日升日落,白天上午看書,中午小酌,下午垂釣,夜裡早眠次日早起,從無變動。
天陰的時候,陳睿通常對著湖面發呆,不飲不食不言不動,一坐就是一整天。
這是他透過觀察養成的習慣,與林內女子的作息時間完全合拍,區別在於人家是為了養性修行,程睿單純為了陪伴與守護,別的什麼都沒有。對當時的他而言,生活中“調劑”有兩點,一是當林外有閒人前來,尤其那些有意“騷擾”的傢伙出現,在確認對方不壞好意時,程睿便會出手小懲,將他們通通趕走。
這個時候的他不再隨意殺人,因害怕驚擾,更擔心林內女子不喜。
再有一條享受,林中女子有時會因心情操琴弄弦,絲竹之聲如天籟之音,每每讓陳睿沉醉其中。
慢慢地,林中人的習慣變成程睿的習慣,每天什麼時間做什麼事,根本不用想,身體自動按照固有的軌跡去走。
他無怨言,相反,那是陳睿此生最平靜、最悠閒、最留戀且最最珍惜的一段時光;尤其聽樂的時候,程睿覺得自己越來越理解林中女子的心意,隨其喜,伴其憂,與之傷,供之愁,悲歡喜樂,盡在其中。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這是程睿的感慨,幸福而滿足著,一晃便是十年。
十年呵!
聞聲一語,血衣殺者靜守十年,沒有變動的話,估計他會一直守候下去,到死方休。期間陳睿的修為仍在增長,法力越發精純,實力更加精進,身體創傷也慢慢平復。
值得一提的是,這十年裡,外界發生很多大事,比如齊家老祖歸天,六族震動,當年形如兄弟的齊傲天與齊守仁之間隔閡漸生;再比如程家,同樣是選嗣,情形已經變得非常明朗,當初與程睿等不相上下的程明望獨佔鰲頭,只需成功突破劫境,登位已成定局。
更遠的地方也有事情發生,比如某個隕石漩渦,四大星域各有些宗族聚集,組織了一支降臨軍團至罪奴之地,一去不返。
這些都是大事,程睿對此一無所知,也不關心,他幾乎忘記了身份,只記眼前那個看不到的人。
幸福人生歷來苦短,某日某時,程睿垂釣時身邊多出一名同伴。
一個貌不出眾,神情猥瑣的老頭。
……
故事講到這裡四老闆停下來,轉向齊傲天說道:“下面的事情,齊少主比老朽更清楚。”
不等十三郎發問,齊傲天主動接過去,微諷道:“仙靈殿果然耳目通明。”
四老闆微笑連稱不敢,十三郎見此冷笑,說道:“兩位現在既不是仙靈殿老闆,也不是齊家少主,而是兩條無家可歸……那啥那啥。”
老闆少主面面相覷,被噁心的不行。良久,齊傲天嘆了口氣,接過故事的尾巴往下面講。
“當年講法之前,我、齊守仁,還有舒氏,早就知道程血衣在場。”
……
老頭和善,愛嘮叨,閱歷見識也很廣;他是修士,修為比程睿差,但就紅塵事故而言,超出程睿不知多少倍。
釣魚其實蠻枯燥,像老頭這麼愛說的人自然閒不住,總愛與程睿嘮嗑;談話內容無所不包,天上地下古往今來,甚至還有下界。
明湖這麼大,老頭偏偏跑來和陳睿作伴,不用說必有某些用意;程睿心裡明白但覺得無所謂,任憑老頭兒說東道西,高興的時候回上隻言片語,不高興就當他不存在,懶得搭理。
老頭兒耐心很好,而且很會說話,所講的事情多很有趣,冷漠如程睿偶爾也會生出興致。兩人一聊就是四年,期間陳睿和老頭一塊兒釣魚,還一塊兒吃過飯,喝過酒,但他說的話加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