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世界太大太大,假如沒有足夠多的遊歷與之相映襯,再好的條件也是白搭。
靈魔穿行,足涉四海,上天入地,三域八方,數遍人間千萬修家,很難找出比十三郎涉足更遠、更深、更長遠的人;如此再加上之前所講的那幾種,最終促成這種情形發生。
打個比方,世界就好比一個孤獨永遠找不到同類的巨獸,生活在其身上的萬靈也好、草木也罷,包括人鬼妖魔通通計算在內,皆不過是些附著在面板血肉的寄生蟲。
誰見過狂牛喜愛蚊蟲蒼蠅?誰聽過大樹喜歡生蘚?
然而,凡事總有例外,只看能不能碰到、找到,甚至主動製造出來。比如兇鱷可與小鳥做朋友,因為它能幫它清理牙間蟲垢;花草最愛蜜蜂光顧,因為它能幫它繁衍生息;還有藤蔓藉助大樹抵禦狂風,河流因魚蝦增添生機。大而化之,山巒藉助林木鞏固水土,天空因飛鳥而歡快流淌。
如今,十三郎就是那隻鳥,那隻蜂,那片藤,那條魚,得到世界的某種認可。
當世界醒轉具備神智,他們相識,相助,相互信任,就像朋友,甚至夥伴,甚至兄弟。
世界太大,因其太大,眼裡已無大小之分,所以不是父子,不是爺孫,而是兄弟。
兄弟啊!
……
“風啊!”
來自人的呼喚,經過世界主動輸送,穿透天,傳遍地,唱響在原野之上。
南域,靈魔分割的那條線,千萬年來風暴不休,如殺不盡的仇人永世無眠,刀槍永不入庫。
這是自然之敵,是無法因人之意志終止的仇殺,是萬萬年無人能夠改變的事實;然而今天,當吶喊傳來的那個瞬間,靈魔線上定格剎那,黑與白變幻止步,風停。
東海,狂濤駭浪連綿萬萬裡,別說尋常船家凡人,便是修士,也許大能才可立足。然而今天,當吶喊聲傳來的那個瞬間,萬里狂潮為之止步,風停。
天上,猛烈罡風億萬年不會如舊,不讓星空蒼茫侵吞人間,也阻斷了人間探索星空的路;然而今天,當吶喊聲傳來的那個瞬間,風停。
地下,熾烈岩漿緩緩流淌,深處實有一股力量在推動,以維持這個生靈世界可以運轉。然而今天,當吶喊聲傳來的那個瞬間,風停。
山間的風停了,草原的風停了,溪澗川頭,竹林草隙,所有風兒因吶喊聲停頓了……一剎那!
世界的一剎那,對人而言會是什麼樣?
是這樣……
……
“咦!”
某地波紋迴盪,穿梭於虛空間的紅衣大漢顯出身形,目光再露驚訝。
“嗯?”
潮汐處,修建了傳送並不意味著潮汐規律被改變,當下正臨外域之門大開的時候,守護修士們耳邊忽聞怪響,紛紛舉目。
“是真的喔……”
不知從哪裡傳來的這句話,潮汐入口出現一隻龐大的眼睛,似在對著這個世界詢問。
“這是……”
“是那個找自己頭的傢伙……”
經歷過外域開啟的人道出猜測,聲音顫抖,止不住生出末日降臨的感覺;此時他們並不知道,巨眼睜開時,對面世界正有一團氤氳閃爍前行,徑直朝望跨界傳送、也就是通往這方的路而來。
“嗬啊!”
分界線上聲聲驚呼,幾名透入魔界準備撲殺魔獸的修士停下腳步,驚疑不定。因為暴利,兩域都有專職此事的修家存在,對分割線的熟悉程度,天下無人能比得上他們。
因為熟悉,所以更加不安。
就在剛才,狂暴風力忽然停下,雖很快恢復,但給他們的感覺不太一樣。靈魔兩氣激戰依舊,但不知為什麼,周圍出現一些細微變化,就好像兩名廝殺經年的戰士,因疲累開始放鬆仇恨,將目光轉向對方的“優點”,或是可以被接受的那些地方。
不可思議的變化,很細微,但又的確存在。
靈與魔之間,怎會出現這種跡象?長此以往,這條線會不會真的平靜下來,不似以往那樣阻斷雙方?
幾名修士相互看了看,均搖了搖頭。
“幻覺?”一人疑惑問著。
“嗯,是幻覺。”其他人頻頻點頭。
……
“嗷!”
紫雲島,傳功崖,半天空,人長嘯;無處不在的天風如此猛烈,超出想象也遠遠超出召喚之人所能承受的極限,亟需尋找到宣洩之道。
出路在天上。
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