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孤寂,冷漠憐惜,與昊陽同輝。
是月亮。
十三郎艱難轉身仰面朝天往著月亮,心裡再次變得像剛才那樣,空蕩蕩全無落腳處。
胖胖死了,灰哥亡了,蟻后被封禁結果未知,靈機抱著腦袋仍在跳舞,塑冥結果尚未揭曉。
叮噹死,冷玉亡,自己沒來得及封存其記憶,製造不滅的計劃宣告成空。
入界為了收服界魂,完成對狂靈的承諾,入界之後整出這麼一大攤子事兒……好訊息是狂靈事實上已經入界,但與其所想的樣子有所區別。滿天星斗皆為狂靈,將來能否再聚法身,十三郎管不了,也無需再管。
再有就是三生合體,叮噹與夜蓮之間最大的麻煩解開,可她既然是三魂中的一個,將來究竟會怎樣?
還有夜蓮,夜蓮還在滄浪,肚子裡懷著道胎,自己的兒子——應該說是另一個兒子。
命運呵,怎會如此荒謬!
周圍再無一人,孤零零的十三郎躺在法壇,就像飛在一片無邊無際虛空的鳥,精疲力盡,神思迷茫,找不到一個可以讓自己停下來的點。
直到……
“爹?”
“啊!”
稚嫩聲音,威嚴聲音,迷茫中帶有憤怒的聲音,彷如天雷擊中頭頂,十三郎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翻身躍起。
三尺男童站在身後,粉雕玉琢比小不點生的還水靈,可……為何是那種眼神?
形容起來著實艱難,十三郎在其眼中看到了蓮仙子,看到了界魂,甚至看到叮噹的影子,唯獨找不到兒子的感覺。
男童單純,因其眼神清澈,比任何人都明透。同時他又很複雜,那樣清澈的眼神竟然看不到底,一切埋在無盡之深遠處,誰都別想窺其真容。
男童柔弱,十三郎疲軟但其眼光還在,初見男童,他分明是個普通的三歲小孩。可他又很強大,才這麼會兒功夫,他從普通幼子成長為十餘歲的少年……長的不是個子,而是力量。
這不是修行,比吸氣式成長還要快;更離譜的是,十三郎看不出他有靈根,就這麼平白無故瘋長。
除了這些,十三郎還看出,男童在看著自己時候,臉上有眷念,有孤獨,有傷心,有憤怒,更多的是輕蔑與失望。
值得一提的是,看出這些感覺並非因為十三郎本事大、智慧高,而是男童自然流露、且希望十三郎明白其感受。似乎只要他想,就可以把心情用文字寫在臉上,讀出來就好。
再或者,他的感受就是別人的感受,可以把感受傳到心裡。
道胎,界魂……不管是什麼,神奇自所難免;但不知道為什麼,十三郎心裡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事,會帶來許多麻煩。
眷念理所當然,傷心、孤獨可以理解,憤怒……多多少少也能想通,輕蔑失望是為什麼?
難不成在他心裡,我這個做爹的讓其丟臉了不成!
“哪有當爹的和兒子計較,這樣想不對!”
心裡警告自己,十三郎為自己狹小的胸懷感覺羞恥,一時無言。
大小兩人面對面站著,一個痴痴呆呆不知如何是好,一個混混沌沌好似夢中初醒,男童用那種“不是自己孩子一定忍不住抽他”的目光望著十三郎,彷如審視一件貨物。
“就是這種感覺。”總算找到合適形容,十三郎心裡嘆著,準備打破沉寂。
恰好男童輕輕挑眉,說道:“你是我爹,怎麼能長這麼醜。”
到嘴邊的話被堵、被砸了回去,十三郎險險把舌頭吞掉,目瞪口呆。
客觀講男童的話一點都沒錯,當下十三郎的確很醜,非常醜,醜不堪言,醜到不能更醜。大戰之中骨碎皮裂,全身上下就沒幾塊好地方;尤其面孔,之前那麼多耳光響亮,後用大力內息膨脹,不少地方還能看到骨頭。
醜歸醜,生平首次被人說醜,能不能接受是一碼事,關鍵在說話的人是哪個。
尷尬之後,十三郎心裡不高興,準備用個什麼法子教導兒子,皮囊來身外物。
好在事情馬上有轉機,男童抬起手,指著十三郎說道:“爹,你坐下。”
柔情滿懷瞬間沖垮之前芥蒂,十三郎趕緊說道:“爹不累。”
男童皺眉說道:“坐下。”
十三郎楞了下,心裡想這孩子不擅表達情感,嘴上並未說什麼,依言坐倒。
男童看了看他,又說道:“躺下。”
十三郎忍不住了,問道:“為什麼?”
男童淡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