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毀滅變緩,癒合隨之佔據上風,十三郎肉身恢復的速度明顯加快。
“力量如刀,劫雷就是天道的刀。”
“天殺我,我未死,天已敗,刀無主,餘暴虐,傷我身。”
弄清真相的感覺如此舒暢,十三郎感慨萬千。
“刀,不是真的無主啊!”
感慨過後,生滅兩股氣息覆蓋全身,在血肉中游走,在雷中穿梭,將意志傳達到角角落落,點點滴滴,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與以往不同的是,生滅兩氣無顏色,無黑無白,無紅塵之紅,只有冥冥中方能感受的意志,一點點朝力量中滲透,一步步覆蓋、籠罩全身。
肉身因何而傷?
因為力量。
雷也好,風也罷,五行陰陽,道法神通乃至無量,無一不是力量。
就是這麼簡單。
力量為何傷人?
因為歸屬。
十三郎渡劫得來大力,然而大力並未當他是主人,所以傷身。
就是這麼簡單。
“天意敗,我贏了,刀在我手,我是爾等應該臣服效忠的物件,我就是刀的主人。”
“爾等,豈能傷我!”
意志碾壓,無主之力漸生回應,猶豫中絲絲縷縷歸向沉寂,癒合的程度進一步提高。
血脈生,筋骨連,皮肉再續,五臟六腑四肢,一一成型。
還不夠!
沉寂不等於服從,服從距離掌控仍有距離,十三郎的氣息愈發強盛,修為進一步拔高,然而那些力量不可呼叫,尚未完全屬於他。
如今的他是一個箱子,內裡裝滿寶藏,無法動用、或只能動用一小部分。
心神默默感受片刻,十三郎輕輕笑了笑,神情有些無奈。
“天道生於世界之生,不願死於世界之死。”
“天意不甘,修生滅,希望以此擺脫世界,掌控世界,超脫於世界之上。”
“他首先做的是:割裂!”
“他把自己從世界中獨立出來,吸納萬靈智慧,嘗試破解、脫離、掌控世界固有的規則,成功之時,便是天道破境之期。”
“天在修行,指的就是這個。”
夢中之聲無源頭,十三郎不知道那兩個、或者一個聲音從何而來,甚至不斷定其是否真實存在;他所知道的是,那個聲音說出的那些話,點出這個世界的天道本質,還有自己與萬靈的遭遇。
“天道變了,不再是當初那個天。”
“生靈之志凝聚出天,天意代表萬靈整體,萬靈脩行補全世界,完善天道,伴生、互助的關係。”
“然而天道不甘心這樣,試著把自己從世界中摘出來,把萬靈智慧、力量視為食糧。”
“渡劫就是與天意作戰,敗者奉獻所有,勝者提供感悟,分享被天調動的那些力——的一部分。”
“他要透過這種方式做自己,做一個完完全全獨立的個體。如此後,即便世界崩滅成虛,天道依然存在,照樣能活。”
十三郎默默嘆了口氣,心裡想天道這樣做似乎沒錯,換成自己的話,道路或許不同,目標多半一樣。
“時間好比一條河,生死、生滅好比河中一個個點,將時間之河分成段,一段段時間之河就是一段段文明,個體的生與死,文明的滅與生,連動不止,連綿不絕。”
“每一段文明時間不等,樣子不同,內涵迥異;無論是幾千年、幾萬年、億萬年不等,還是有靈魔、科學、神怪、虛無,它們都有自己的意志,有一個完全不同的天。”
“他們唯一共同、想通的地方在於:生、滅!”
“天道主修規則意志,因為只有掌控規則,才能擺脫世界牽絆;天道修行的關鍵在於生死生滅,因為只有真正大徹大悟,才能將意志凌駕於規則之上,世界之外。”
“他想上岸,想看到、走過更多時段,更多天道,更多河流,甚至去往河流發源之所,走到萬流歸宗地,那片高嶽山巒,那片浩瀚無盡,象徵著生命之本的海。”
“時段、河流、岸上、高嶽、海洋、世界,哪一重才是主宰?”
想到這裡,問到此處,十三郎心神越發明悟,臉上帶著一絲苦笑。
“陰差陽錯,我修生滅,悟生死,對天道而言,我比旁人更有價值,更加美味可口。”
“懷璧不知,我笨。”
“天道之糧,我慘。”
參透夢中所聞,十三郎躺的地上不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