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鳳歌罵孔丘,他願意天子呼來不上船,他可以仰天大笑出門去,他不會摧眉折腰事權貴使己不心顏難開。他可以扁舟載酒,名山放鹿,優遊天下。他也可以不做蓬蒿人,留詩酒風liu於廟堂,也可以於花甲之年,隨軍平叛,要為這個天下蒼生留得一點安靜。
或者他就如同他流放之地的夜郎人一樣自大,或者他從來就只是孤芳自賞,又或者他本來就是這天地之間的孤鴻,煢煢孑立,形影相弔。
讓謝長風對著當日斯人縱身躍入的捉月池,感慨的不是斯人的驚才羨豔,詩名滿天下,也不是斯人當日劍試天下,莫可爭鋒的往昔風liu,而是那一身傲氣,一種從不與世界苟同的傲氣。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謝長風輕吟這樣詩句的時候,內心並不是輕鬆的,因為蕭野就在他的面前。
績溪之會,蕭野所表現的智慧,武功,謝長風是深深的見識過了。當日的自己深為不齒其為人,覺得偷襲實在不是件光明的事。這與謝長風的師承有很大的關係。菊齋隱逸的風格註定他們沒有暗殺一說,每一次動手,都是在對手的面前,讓對手可以看見他的劍光。也有人說這是菊齋的狂妄,但大多數人說這叫磊落。
蕭野不一樣。魔教習慣黑暗,習慣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不講手段,只求目的。也許這是所謂真正黑白的區別。至於江湖上到底還有幾人是白道中人,雖然很讓人懷疑,但無疑以前的謝長風是一個。
現在……誰也說不清楚。因為,現在的謝長風正在思索如何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以最簡潔的方式,置對方於死地。這不是菊齋的方式,也不是李白的方式,或者也不是有“問劍之意”的謝長風的方式,這是夜未央的方式,也就是另一個謝長風的方式。
謝長風如果不是謝長風,那他就是另一個夜未央。
現在的謝長風,已經有一半是夜未央。他很喜歡自己現在的狀態,神魔各半。也許這個天地,本來就是神魔的天下。天下有太多的神,也有太多的魔,卻沒有幾個神魔。
神魔也許不容於這二者,但——他是最強的。他有神的磊落,正義,還有魔的詭詐,狠辣,和不擇手段。
曾經輕唱“約迴風共傾杯”的蕭野覺得面前這個謝長風不一樣了。但具體的那點不一樣,卻說不上來。
好吧!不管這個了,動手吧。
“謝兄可記得李太白《將進酒》的下一句是什麼?”蕭野似乎永遠面上都帶著笑容。
他也沒有讓謝長風回答,已經接道:“乃是奔流入海不復回(一作還),可見長風兄雖有絕世武功,也不過是黃河之水,奔流即過。”
沒有真正出手之前,能從信心上打擊對手,從來都不止是一種高手的做法。如市井無賴,打架之時,言辭強硬,總要為自己找好一個冠冕堂皇地理由,比如“你敢辱罵你家大爺,看老子不收拾你!”,雖然低階,卻總讓自己氣壯,而對手氣餒。江湖上一般好手動武,多數都要說,“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什麼的,雖說是陳詞,卻也總讓對手覺得忌諱,迷信的人甚至害怕,即便都沒有,也能分其心神。江湖,畢竟不是逍遙的地方。這裡有的是血與淚,尊嚴與榮辱。
高手如謝長風與蕭野,從精神上打擊敵手,已經開始從不經意間,片言碎語上攻敵。
便如當日的單夕,在謝長風剛一墜地時,並不上前出手,那個時候看起來很佔便宜,但誰又知道那不是對手的陷阱?單夕打擊謝長風的語言是很溫和,甚至在笑,但那樣的時候你聽到“你好。我是單夕”這樣的話,如果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然後,他說“天網恢恢”更是給謝長風一種敵手人多勢眾的感覺,而事實上單夕根本沒打算讓手下人出手。
現在……謝長風淡淡一笑,道:“謝某武功如何,不勞蕭兄置喙,只是蕭兄讓左右供奉於此地埋伏,難道是怕了謝某不成?”
“啊!”蕭野大吃一驚,“他如何知曉?”
他這一怔的工夫,眼前已經有一道劍光刺來。刺來的不止有劍,先到的是劍氣。
“問劍天下,誰與爭鋒?”正是問劍之意。
謝長風的背後鷹一般撲出兩個人來,但似乎……太遲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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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神劍,還真不是浪得虛名。三下五除二,那條玉鯨已經被搞得七零八落的。這樣的情形卻顯得厲鷹有些浪得虛名了,雖然事實上這傢伙到底有沒有一點虛名還值得商榷。因為這傢伙長長的名號裡,有個“一劍無雙”,但要這傢伙剖玉鯨取膽的時候,這傢伙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