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雪袖不由得笑起來,道:“這真是倒黴的桃花啊。”便喊了管頭兒道:“南邊兒景緻好,讓大家夥兒都開窗透透氣,不然都把自己憋悶壞了。”
展奇峰看她來了興致,也展顏道:“班主不要急,這桃花一天一個樣兒呢,如果不急,待到河流平緩的地界兒,南岸那邊各幾里就有小碼頭,專供遊船停留玩耍,還可以上岸看看。”
商雪袖也終於注意到他一直說的是“南岸桃花”,邊轉了身,向北岸望去,果不其然,除了一排極細的小樹苗以外就是光禿禿的,幾乎什麼都沒有。
展奇峰解釋道:“江南本就文人風氣濃,前朝尤其喜好風雅,沿岸不怕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種了楊柳桃花,那可不光是你眼見的那一排,裡面層層疊疊,好多呢。”
商雪袖卻仍是不明白為什麼江兩邊對比如此顯著,再說,前朝的時候,北岸那時候難道就不是前朝的地盤嗎?何以厚此薄彼呀?
“北岸屬於西郡,建國的時候,歷經戰火。”展奇峰皺著眉頭回憶著道:“武帝打下西都時也是從松陽江和陸路兩線,兩路都非常慘烈。松陽江這路,軍船硬攻上岸,上岸之前用了火箭,史書上說,‘如若明晝,十數日仍有餘焰’。”
商雪袖心道:原來一把火都燒沒了。
隨即她的神思又飄遠了,殿下這次也是兩條線,他和李玉會師於西都城下,想到這裡,她發現原來她已經不懼怕和討厭李玉了,甚至還有些隱隱的感謝。
“不過,前朝雖然糜爛,這兩岸樹植卻是有利民生的。擅議一句,武皇帝燒了北岸幾百裡,才有後面松陽江水患之禍。”
“那南岸呢?”
商雪袖很奇怪為什麼南岸為什麼反而能逃過一劫。
展奇峰笑道:“聽說商班主師從大嶽小嶽,習學書法詩畫,這兩位先生出身南郡世家,難道沒和班主聊過南郡的事兒?”
商雪袖忽然想起了當時在西都城內,說起那支從松陽江上岸的軍隊,他們二人十分篤定的說不可能是南郡出兵支援太子……這和眼前這一片仍在寒風中卻躍躍欲試要開放的一路南岸桃又有什麼關聯麼?
看著商雪袖若有所思又面色茫然,展奇峰道:“霍都地處三江交匯,都說文氣興盛。其實比起霍都再以南的南郡,還差了不少底蘊。前朝孱弱,可謂內憂外患,民不聊生,本朝的武皇帝出身草莽,但是卻是真龍天子,當得起一個‘武運昌隆’的評語。武皇帝先平定了北邊兒,最後大軍壓境,直指南郡——那時候還不叫南郡,叫越州,是前朝越侯的封地。”
可能因為鎮日在船上無聊,展奇峰講起來極其耐心。
西邊兒那種險地,雖然損失慘重,但到底被武皇帝硬打下來了,可西蜀文氣養到現在,也沒恢復過來!皆因當時打下來以後,那邊的文人還傲著呢,不肯低頭,被殺了不少!
越候也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位即將君臨天下的姓連的土包子,根本就不怕死人!
江南文氣昌盛,也就導致了重文輕武的風氣,越候他可以繼續抵抗,但又能抵抗多久呢?
一旦被攻陷,且不說老百姓,士人們怎麼辦?固然還能重大義輕生死,可真要那樣,越州的文根就斷了。(未完待續。)
第一百八十八章 鬱別離
展奇峰說到這裡,臉上也露出欽佩的神色來:“所以我最佩服的是那位越侯。他決定投降,而且拿這一降換了不少好處。”
商雪袖詫異道:“他投降了,還為自己換好處,你還佩服他?”
“班主的想法正和當時越州文人、百姓的看法一樣,他與武皇帝約定,他若舉州投降,武皇帝就能不費一兵一卒的接納越州這一大塊土地。但是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越州名義上的最大官員,必須是越候鄺氏一脈世襲。除此之外的各級官員,全都可以由朝廷派遣。”
“那……這也不算什麼好處。不是也相當於被架空了麼?”
“算是吧。”展奇峰目光充滿了惆悵:“但是這樣的要求,在越州百姓,尤其是文人眼裡,卻是為了保他自己的榮華富貴而投降的。武皇帝受降以後……我說過吧,武皇帝是草莽出身,你看看我朝這四個郡的名字也知道了,越州被更名為南郡,越侯鄺氏一族世襲南郡郡守一職,百姓和文人們罵武皇帝的幾乎沒有,全是一邊兒倒的罵越候做了叛國賊。”
商雪袖倒也有些明白過來,因為文人們都去罵他,反而不會太過激怒武皇帝,就不會有西郡那樣的下場,便有些遺憾的說道:“他,這一片苦心不知道有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