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是多麼幸運啊!
商秀兒想,擁有這樣一套完全為了推行明劇而專門組成的班底,她也是幸運的。
然而光有幸運是不夠的。
商秀兒能敏銳的感覺到,在蕭六爺將她作為一班之主引見給他們的時候,大多數的人,不過面容平靜的點點頭而已,他們的眼中都帶著審視的目光,甚至在看著蕭六爺的時候,都有著疑惑。
彷彿在問:“她是誰?她行麼?”
商秀兒完全能理解這些人的想法,畢竟她原本就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女伶,更何況這兩年居於蕭園深居簡出,早已不再演戲,更加沒有什麼名頭了。
但或許是因為蕭六爺自始自終的堅持,和他在眾人低聲議論中悠然自得的態度,商秀兒一點兒也不擔心,若是蕭六爺認為她可以,那麼她就一定可以!
在那一次引見之後,商秀兒終於從蕭六爺那裡拿到了新的本子,那麼厚的一本,也終於可以開嗓練唱。
她感受著手裡沉甸甸的那份重量,突然有種想落淚的感覺。
商秀兒抬眼看向蕭六爺,他靠在平日坐的椅子上,旁邊放了紅銅的炭盆,圍著暖衾,神情略微有些憔悴。
她掃過桌上還未及更換的燈盞,早已看不見蠟燭,只有一堆攤在燈盤上的蠟燭淚,架在筆架上的毛筆已經枯乾。
她忍不住翻開了手中的戲本子,每頁都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墨跡,新舊不一,最後幾頁還略微有些潮意。
顯見就是在今晨將這本子交到她手上之前,蕭六爺還在修改著。
商秀兒上前了一步,將燻爐旁煨著的牛乳端到桌上,又填了炭,道:“六爺,我會做好的。您……您不必太過操勞。”
蕭六爺笑了一下,用手揉捏著眉心,道:“第一齣戲總是要慎重些。回去好好準備。”
商秀兒聽他說話聲已經帶了鼻音,心裡也是希望他愛惜身體,過會兒應該補一下眠,但卻還是多問了一句道:“六爺,您還有什麼教我?”
蕭六爺合了雙目,道:“沒有什麼教你的,你只要記住,你是班主。”
商秀兒鄭重的點了點頭,輕輕退了出去。
門外笙兒正在那候著,看見商秀兒出來了,急忙迎了上去,商秀兒回頭看了看屋裡,輕聲道:“東西不急收拾,牛乳助眠,伺候六爺喝了躺會子,交代下面做點養精神又好充飢的東西,熱熱的等著六爺醒了吃。”
笙兒進了屋,看見蕭遷癱在椅子上,牛乳也不曾喝,打瞌睡打的脖子歪成一個詭異的樣子,好像要睡死過去似的,也顧不得讓他喝東西了,扶著上了床,又脫了靴子,蓋上棉被,才鬆了一口氣,心裡暗道:“我們這位養尊處優的爺,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累啊?”
商秀兒回到鶯園,手裡還捧寶貝似的捧著戲本子,一進了屋,連外套都顧不得脫,便急忙翻看起來,谷師父嗔怪道:“做什麼那麼著急?先換了衣裳,屋裡暖和,小心出了汗又受涼。”
商秀兒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谷師父,急切道:“谷師父,我現在能唱了嗎?能嗎?”
谷師父笑了起來,道:“能,既然蕭六爺發話了,我有什麼不準的?只是要按照我說的,熟悉曲調,輕輕哼沒有問題,若要唱起來,之前則必須先開好嗓。”
“知道知道。”商秀兒忙不迭的點頭應道,如同牽線木偶似的任青玉將她的外套脫了去,眼神卻一直沒離開過本子。
那戲本子上四個極漂亮的大字,“龍鳳呈祥”。
這本是一句吉祥話兒,拿來做了這出戏的名字,聽起來也是極喜慶的,商秀兒看了下去,卻是吳縣那一代曾傳唱過的小戲叫《劉備招親》的。
雖然故事算是熟悉,商秀兒還是認真的一個字一個字讀下去,本子備註的極為詳細,人物繁多,各具特點,卻又不多餘;唱詞不俗,卻也沒雅緻到讓老百姓欣賞不了的地步,越是這樣,才越是見功力。
只是到了天已經擦黑的時辰,商秀兒竟然還未讀到孫尚香的出場,不由得有些暗自焦急,谷師父已經催了幾次用晚飯,商秀兒只得草草的往後翻了若干頁,才看到孫尚香的唸白與唱詞。
商秀兒幾乎立刻迷上了這樣的曲調!
第四十六章 蕭六爺的陷阱
聽起來調子有些像南腔,板式又有些北戲的影子,但又不是簡單的結合,在似曾相識之外,多出來的若干小小的看似微不足道的修改,卻讓曲子煥然一新,又在這修改處給人以極微妙的柔曼之感,若真的唱出來,該有多麼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