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奎父女謝您的恩德。”
話落,他矮身就要拜下。
花三郎伸手架住:“韓大哥,該我拜謝你父女。”
韓奎著了急:“三少爺——”
“韓大哥,以咱們的淵源,彼此不須再客氣,聽我一句話,這件事,萬一出一點差錯,玲瓏可就有殺身之險——”
韓奎猛為激動:“三少爺,為朝廷,為萬民,我父女隨時可死,但是我不願意這樣死,因為這樣死是表示出了差錯。”
花三郎暗暗感動,緊了緊握韓奎的手,道:
“別的我不再說什麼了——”
“三少爺,您打算——”
“只你點了頭,別的事就全是我的了。”
“三少爺,您總不能讓我這個做爹的,還不如個閨女。”
“韓大哥,人多了並不好辦事,不過我保證,只要有需要幫手的時候,我頭一個找你。”
韓奎平靜了一下自己:“好吧,三少爺,我等著,雖然不滿意您這種答覆,可是我也知道,事關重大,一時半會我是絕插不上手。”
“您能體諒就好,時間寶貴,我不多耽誤了——”
“您這就上內行廠去?”
“不錯,我這就見玲瓏去。”
韓奎看了看花三郎,一點頭道:“好吧,我不留您了,對您,什麼叮囑都是多餘,不過我還是要告訴您,要見玲瓏,並不那麼容易。”
“我知道,我會見著她的,因為我必須見著她。”
花三郎走了。
韓奎沒送出去,望著花三郎的背影,口中喃喃,誰也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京城裡上燈不久。
在這座繁華城市裡,正是熱鬧時候。
可是內行廠裡卻寂靜陰沉,生似,它不在這個城市裡,不屬於這個世界。
因為內行廠永遠都是寂靜、都是陰沉的。
不知道劉瑾在哪兒。
也不知道玲瓏在哪兒。
能看見的人,只有番子、二檔頭、大檔頭。
這些殺人不眨眼的人,有的在巡弋著,有的凝望不動。
不管是動,還是不動的,都透著煞氣,懍人的煞氣。
一條黑影,不,應該說是一縷輕煙,輕輕的滑進了內行廠。
沒有人看見。
甚至沒有人覺察。
一縷輕煙,誰能覺察。
的確,一縷淡淡的輕煙,在白天就不容易覺察,何況是夜裡。
這縷輕煙,從寂靜的夜色裡輕輕飄過,飄過庭院,飄過長廊,飄過種過花的小徑,然後,停在一間精美的小屋窗外。
如今,這間精美的小屋裡,有兩個侍婢模樣的少女在,就在近門處靜靜的對立著。
小屋裡的擺設豪華考究,而且還透著一陣陣醉人的幽香。
幽香來自牆角擦得發亮的一隻金猊,正自腹中散發出淡白色的嫋嫋香菸。
牙床上,銀鉤雙掛,紗帳低垂,看不見帳內翻紅浪的棉被。
不過,床前矮凳上並沒有繡花鞋,想必帳內還沒有人兒睡著。
几上,一盞八寶琉璃燈,正透射著柔和而動人的光芒。
突然,一陣風吹開了窗兒兩扇,吹得几上的八寶琉璃燈為之一暗。
兩名侍婢忙地一護燈,一個去關窗。
殊不知燈一暗的當兒,那陣風更吹起了紗帳一角,一掀又落了下來。
兩扇窗兒關上了,風兒靜止了,燈光也由暗復明。
兩名侍婢吁了一口氣,又退回了原地。
柳柝響動,打出了二更。
先是一陣輕盈的步履聲,繼而一位妙齡盛裝美姑娘帶著兩名侍婢模樣的少女走了進來。
站在門內的兩名侍婢施下禮去:“公主。”
妙齡美姑娘沒答禮,也沒說話,徑直去到銅鏡明亮的妝臺前停住。
四名侍婢連忙侍候,卸裝,寬衣,然後抬來了漆盆香湯。
侍候過沐浴,換上了一襲潔白晚裝,柔和的燈光下看,越發象神化中人。
她輕輕的開了口:“你們去吧,我要睡了。”
“是。”
四名侍婢施禮恭應聲中,她轉身行向牙床,坐在床旁,將一雙襯錦工絕的繡花鞋脫在矮漆凳上,露出一雙潔白,美而圓潤的玉足,掀帳抬腿,挪身上了床,紗帳又垂下了。
四名侍婢吹熄了几上的燈,悄悄地退了出去,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