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從龍椅上栽倒下來。侍從、太監等失聲驚呼,衝上來一瞧,官家已是面如死灰不省人事。
大殿裡頓時鴉雀無聲,群臣盡皆呆若木雞。
保羅一步竄上前去把官家攬在懷裡,左手掐住人中,右手扣住脈門,送入一股內力。
數息過後,趙禎幽幽醒來,猛地咳出一口帶血的粘痰,衝保羅苦澀一笑,氣若游絲道:“少保……朕但有三寸氣在,絕不負你……”
保羅鼻子一酸,便忍不住兩行英雄淚,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如此這般為一個男人流過淚,傷過心。
趙禎咳嗽數聲,呼吸又一次變得微弱,緊握住保羅的手,神志漸漸陷入昏迷。
這忽兒群臣已經成了沒頭的蒼蠅,一個個噤若寒蟬面無人色,不知哪個倒黴催的大喊一聲“聖上駕崩了”,宛如油鍋裡澆下一瓢水,文武百官頓時亂作一團,哭號奔走,不知所以。
保羅強忍怒火,運足內力使出獅子吼吶喊一聲,“快請太醫來!”
他話音甫落,寇準引著四位太醫博士匆匆進殿,這老西兒是唯一保持冷靜的人,早在趙禎昏倒的時候就跑出去喊太醫了。
太醫連下數針,催得趙禎吐出一口粘痰,恢復了神志,便由侍從護送回寢宮。
臨行前,趙禎虛弱的拍了拍保羅的手,臉色陰沉的說:“今日之事,便勞愛卿替朕做個清算!”
保羅點了一下頭,待到官家出了大殿,他便攔在門口,目光從殿下群臣臉上一掠過,唇角上翹,露出一抹充滿殺氣的冷笑。
恰逢殿前龍衛指揮副使楊文廣率隊趕來,見狀滿頭霧水,低聲問保羅:“少保,這是怎麼回事?”
保羅也不答話,順手從他腰間抽出寶劍,提著三尺青鋒朝群臣走去,指著龐黨一人喝道:“老匹夫,方才可是你喊的‘駕崩’?”
他不待答話,揮劍斬落頭顱!
正是:紫宸殿上人頭落,白玉階前血橫飛。
保羅面無表情的站在血泊裡,冰冷的目光從染血的劍鋒轉到龐籍臉上。龐太師兩腳一軟坐在地上,褲襠裡溼冷一片。
“少保不可!”八賢王跟包拯同時回過神來,一左一右抓住他的胳膊。
保羅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要把滿腔怒火強壓下去。
寇準睜開他那雙似乎永遠睡不醒的眼睛,衝保羅微微一笑,“侯爺好手段。”
這話裡的意思可就深了,不過嘉許的成份總歸是多於責備的。
紫宸殿上的血案,迅速傳遍東京城大街小巷,陳保羅仗劍殺人的形象宛如修羅惡鬼,深深烙印在每一個當事人的心中。
龐太師回家後便害了一場大病,不知多少次於夢中憶起陳保羅那冷酷的一瞥,嚇得尖叫驚醒,從此再不敢跟他作對。
有那不明真相的言官,上書要求嚴懲“暴徒”陳保羅,卻被官家兩句話打發回去,“陳愛卿奉朕口諭斬除奸佞,何罪之有?此事到此為止,汝等不得非議!”
其實那個死鬼也不算大奸之徒,招此橫禍著實有些冤枉,然而成年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即便今天保羅不出手,日後官家追查依舊難逃一死,而且禍滅九族,受牽連者何止千百?所以說禍從口出,一時的衝動足以毀掉一生的謹慎。
官方的緘默激發了百姓的想象力,坊間對這宗發生在紫宸殿上的血案的傳聞層出不窮,有人說,陳保羅是權勢熏天獨攬朝綱的大奸臣,當著官家的面斬殺反對他的大臣,官家懾於他的淫威,竟不敢有一字怨言;也有人說,他是大大的忠臣,於千鈞一髮之際單人獨劍保護官家,誅滅圖謀刺駕的逆臣。
年關將至,陳少保按劍而立的形象竟然被繪成年畫出售,取代秦瓊、尉遲恭,成了新一代的門神,兇名之甚可止小兒夜啼。
走出紫宸殿,涼風一吹,保羅漸漸冷靜下來,想到官家病危,心情不免有些沉重,忽聽有人尖著嗓子喊道:“侯爺且留步。”
保羅回頭一瞧,正是司禮大太監趙風。這位可是官家跟前最得寵得勢的公公,斯文一點的說法叫做“內相”。
保羅跟他交情不錯,卻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拋開滿腹心事,擠出笑臉道:“風公有何指教?”
趙風朝左右瞄了兩眼,低聲道:“侯爺隨我來。”
保羅見他神情嚴肅,心裡便明白了三分,不再多話。
兩人腳步匆忙,穿堂越殿,拐了幾道彎,來到御書房。
保羅一跨進門坎,趙風便關上房門,插上門閂,這架勢……也說不上是防賊還是做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