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技術室已經從全市幾十家拍賣公司中挑選了十來家,規定中院今後的拍賣工作就由這十來家做,並組織入圍的拍賣公司開過了一次會,講了今後拍賣委託的操作原則。主要是聽取雙方當事人的意見,由他們選擇拍賣公司,能夠協商一致的,就定下來。出現分歧,就抽籤解決。表面上看起來,案件當事人都有話語權,其實不見得。裡面有很大的操作空間,執行局的法官仍然可以起很大的作用。
侯昌平說:“院裡發了一些檔案,魯局讓大家傳閱了一下。具體怎麼搞,還沒有佈置。不過,張總我也跟你講句老實話,別的執行法官會怎麼做我不清楚,在我這裡,可能也不會替哪家拍賣公司做工作,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把你當朋友,才跟你交這個底。”
張仲平說:“那是那是。”侯昌平的話好像是在回絕他,但他不這麼看。否則,侯昌平也就用不著主動跟他扯這件事。他認為,侯昌平的話也可以從另外兩方面去聽。一方面,到目前為止,他對拍賣公司仍是一視同仁,沒有或者不會親哪一家疏一家,不會對案件當事人去施加什麼影響。這是他的態度,這個態度與院裡相關檔案是一致的,作為承辦法官他只能這樣做。第二,生意是你在做,既然案件當事人有權利選擇拍賣公司,你就應該知道怎麼做,點醒你一下,就是在幫你了。
果然,侯昌平接下來問了張仲平另外一個問題:“張總知道勝利大廈的申請執行人是誰嗎?”張仲平說:“是東方資產管理公司吧?”侯昌平說:“你是怎麼知道的?”張仲平說:“外面聽說的。”侯昌平說:“不是我跟你說的吧?”張仲平說:“不是。”侯昌平笑了笑,又伸手在張仲平的膝蓋上拍了拍。
張仲平說:“東方資產管理公司的顏若水,不知道侯哥熟不熟?”侯昌平說:“你認識他?”張仲平說:“嗯。”侯昌平說:“他跟一個姓鮑的律師請過我。你知道,我是不喜歡到外面吃飯的。我也不太喜歡跟律師打交道。我沒有跟你說過吧,東方資產管理公司具體經辦這個案子的人姓馬,叫馬亮。他倒不像那個鮑律師那麼滑頭。”張仲平說:“哪天去釣魚吧。你,我,顏總,就咱們三個人,最多把馬亮也叫上。不要什麼名目,也不談什麼具體的事,只是在鄉下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放鬆放鬆,侯哥你看呢?”侯昌平想了想,說:“張總你又沒有跟我商量過這事,由你安排就行了。”見張仲平笑著點了點頭,侯昌平又說:“我看到時候能不能再把魯局叫上。”張仲平說:“聽侯哥你的。”侯昌平說:“看看,你弄錯了吧,我可什麼也沒有說。”張仲平撓著頭說:“對對對。”
侯昌平說:“有個叫龔大鵬的人,張總你也知道吧?”
張仲平知道這個人,那是一個建築包工頭,曾經請叢林和他吃過一餐飯。張仲平本來想老老實實地回答說知道,可他不知道侯昌平對這個人的態度,也怕侯昌平追問,反而把叢林牽了出來。回答說不認識也不好,侯昌平問到他,肯定知道他或者認識他,說不定龔大鵬還跟他說過與張仲平、叢林交往的情況,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張仲平就等於向侯昌平說了假話。張仲平想到這一層,只好裝著不經意地反問侯昌平:“怎麼啦?”
侯昌平沒有讓張仲平為難:“他是勝利大廈的建築商。最近到處找人,鬧得比較厲害。”張仲平說:“鬧什麼呢?”侯昌平說:“他有個官司就是告勝利大廈的開發商的,官司打贏了,卻執行不了。因為那幢樓是在中國銀行作了抵押的,而且早就被查封了。東方資產管理公司是唯一合法的申請執行人。”張仲平說:“按照《合同法》,建築工程款可以優先受償,這對龔大鵬還是有利的。”侯昌平說:“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進入到具體的執行程式,情況會複雜很多,不過,這件事並不影響拍賣,最多也就是拍賣成交款的分配問題,跟拍賣公司沒有什麼直接關係。現在,你們公司還沒有拿到拍賣委託,如果到時候拿到了,心裡知道有這件事就可以了。”張仲平說:“謝謝侯哥。”侯昌平說:“謝什麼?還是那句話,我可什麼也沒有說。”張仲平趕緊笑一笑,說:“對對對,今天晚上我也沒來侯哥家,看張藝謀的電影去了,《十面埋伏》。”
侯昌平沒有跟張仲平討論怎樣在司法技術室那邊做工作的事。不用交待,張仲平自己會抓緊。張仲平有個基本的想法,如果將司法技術室的工作做到了位,就可以把政策用足。被執行人不是已經找不到了嗎?通知照發,該履行的程式照樣履行。如果被執行人不來,就算他自動棄權。這樣一來,東方資產管理公司的意見就很重要了。他們又聽誰的呢?可以透過叢林找找鮑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