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早就想到有這種可能。
“叫人修過兩次,”凱索普太太說:“可是一下就壞了,所以我只好自己多注意大門,免得有什麼重要的事發生,還以為我們不在家。你有重要事,對不對?”
“這——這——對,是很重要——我是說,對我很重要。”
“我也是這個意思,”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對,我看得出來很糟——你要找誰?牧師?”
“我——我也不知道。”
我本來是想找牧師的——可是現在,我忽然感到一陣遲疑,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凱索普太太馬上給了我答案。
“外子是個好人,”她說:“我是說,他不但是個牧師,也是個好人,可是有時候反而不好辦事。你知道,好人並不瞭解邪惡的事,”她頓一頓,然後輕快迅速地說:“我想還是找我比較好。”
我微微一笑,問道:“邪惡是你的專長嗎?”
“對,沒錯。管理一個教區,就必須瞭解區內邪惡的事。”
“可是那不是你先生份內的事嗎?”
“不,他的職務是寬恕別人的罪惡,”她糾正道:“他可以接受別人的懺悔,我卻不能,可是,”凱索普太太非常愉快地說:“我可以替他把罪惡安排、分類,懂得這個之後,就可以避免其他人受到相同的傷害。人是沒辦法幫助別人的——我是指我自己。你知道,只有神才能叫人悔改——或許你也不瞭解,現在很多人都不瞭解。”
“我比不上你的專業知識,”我說:“可是我希望防止別人受到傷害。”
她飛快看了我一眼。
“喔,是這麼回事!你最好進來,我們也舒服點。”
牧師宅的起居室大而簡陋,大部份都罩在一株巨大的維多利亞式灌木陰影中,但是房裡並未因此顯得幽暗,相反的,有一種舒適的感覺。大而舊的椅子上,有著許多人在上面休憩過的痕跡。壁爐上一個大大的鐘,沉重規則地發出悅人的擺動聲。一進這間屋子,就覺得可以放開心胸,盡情、任意地暢所欲言,忘掉外面那個耀眼的世界所帶來的煩憂。
我可以想像到,圓眼睛的青春少女,曾經因為自己即將做未婚媽媽,煩惱地向凱索普太太泣訴,而凱索普太太給她們的勸告雖然不一定合乎傳統,卻相當健全;氣呼呼的親人,也曾在這兒一吐心中對婚姻的不滿;做母親的,在這兒向凱索普太太細訴,她的小鮑伯並不是壞孩子,只是過於活力充沛,把他送到管訓中心實在太荒謬了;同時,做丈夫或妻子的,也曾在這兒傾訴婚姻中的困境。
此刻,我,馬克·伊斯特布魯克——學者、作家、世俗的人,也準備在這兒向一個滿頭灰髮、滿面風霜、目光慈祥的婦人,說出心中的困擾。為什麼?我不知道。我只有種奇怪的感覺,跟她談心,不會錯。
“我們剛到塞莎·格雷家喝完下午茶。”我開口道。
跟凱索普太太解釋事情非常容易,她馬上可以替你接下去。
“喔,我知道了,就因為這樣,你覺得很不安,是不是?
那三位實在有點讓人受不了。我也曾經懷疑過,她們那麼喜歡吹噓,照我過去的經驗,真正邪惡的人是不愛吹牛的,把什麼都藏在心裡。只有罪惡不深的人,才想把它說出來,罪惡是種邪惡、卑鄙、低賤小事,所以一定要讓它看來很有份量、很重要。鄉下的女巫就是些心地不好的傻老太婆,喜歡沒事找事,專門嚇人,那當然很容易做到。要是布朗太太的母雞死了,女巫只要點點頭,陰森森地說:‘嗯,上星期二,她的比利欺負了我的小貓。’貝拉·韋伯也許就是那種女巫,不過她也許——只是也許——還不只這樣,因為她小時候的經驗現在發芽滋長了,她不只是想嚇嚇人,而是真的心裡藏著惡毒的思想。西碧兒·史丹福狄斯是我所見過的最笨女人之一——可是她真的是個靈媒——不管靈媒到底是什麼玩意。
塞莎我就不清楚了。她到底跟你說了什麼?我想就是她說的話讓你覺得不安,對不對?”
“你真是經驗豐富,凱索普太太。照你看,一個人能不能不用任何看得到的媒介,從遙遠的地方毀滅另外一個人?”
凱索普太太的眼睛張大了些。
“我想,你所說的毀滅,事實上就是‘殺人’吧?”
“是的,”
“我覺得太荒謬了。”凱索普太太用力說。
“喔!”我覺得鬆了一口氣。
“不過我當然也可能完全錯了,”凱索普太太說:“家父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