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他天生就是這種排斥別人的人,不臣服在他腳下,就得被他排斥。
不過今晚她可就暗暗替錢萬貫擔心了,這個年約三四旬外表十分斯文的男人,對她好像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
錢萬貫說道:“鄙人眼下尚未算是繼承先師衣缽的傳人,雖然曉得鄙人是先師的弟子的人,都認為我就是傳人,但鄙人覺得對他們無須把內情說出。自然教主的關係不同,所以不坊坦白奉告。”
他的聲音十分冷靜堅定,含有應戰的意味,但廳中的氣氛卻反而松馳了不少。
荀伯業很感興趣地介面道:“哦,那是怎麼一回事呢?”
錢萬貫道:“鄙人至今尚徘徊在是與否兩者之間。假如我有一天看破世緣,回到嵩山皈依出家,我就是承繼先師法乳的人,但假使我成家立室,當然就是相反的結果了。”他苦澀地笑一下,覺得自己須得道出這個秘密,大有被壓迫的苦澀之感。
荀伯業又哦了一聲,道:“既然體尚是介乎兩者之間,我們目前就不必太認真了,副教主你想必已略略領教過錢莊主的神功絕學了吧?覺得怎樣?”
錢萬貫哈哈一笑,道:“荀教主此言差矣,你若想知道,何不親自出手一試?”此舉正是他以攻代守之策。
荀伯業豈能示弱,立刻道:“這話有理,我們到外面去略作印證也好。”
他才站起身,錢萬貫又適:“鄙人提議推副教主作公證人。”
荀伯業不解道:“這卻是何原故?”
錢萬貫道:“甄副教主與鄙人只曾小作接觸,想來一定還未看得準鄙人的家數手法。剛才荀教主沒有邀她一道前往,所以鄙人提議推她作公證人,以便讓她在場觀看。”
荀伯業真想不到竟是這個理由,但反而深信不疑,額首道:“副教主如若不推辭的話,不妨做一回公證人。”甄紅袖當然不會推辭,於是他們三人先後走出廳外。
他們從側門穿過一座跨院,便處身一片曠地之中,四下甚是黑暗,是不是藏得有人,可就不得而知了。
錢萬貫全然不觀察地形環境,一直暗暗調元運氣,提聚功力。他深知對手乃是曾在嵩山少林寺研習過武功的高手,是以當必深悉本門的許多絕學。這等情勢,直是已明敵暗,先天上已吃了虧。因此,他必須步步為營地防守,而進攻時又得招招奇兵,方可倖免殺身之禍。
這一番遇合,當真是錢萬貫平生以來最危險的關頭,比之在日月塢與藍巒賭命,更難應付。只因武功之道,到了他們一流高手的境界之時,已是硬碰硬的交易,全然無法使什麼花招詭計,更不可能希望對方失常,演出不及平日的水準。所謂危險,便是指沒有迴旋的餘地。
他們走到空地上,對面峙立。
荀伯業冷冷道:“錢莊主遠來是客,有權指定今晚印證武功甩拳掌抑或兵刃。”
錢萬貫毫不考慮,應適:“鄙人願使兵刃。”
甄紅袖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花容失色,幸而她站在一側,時在黑夜,兼且荀伯業也沒有時間瞧她,才沒有破露。
荀伯業道:“好極了。”
伸手取下一個扁扁的包袱,抖開來亮出一對鋼鈸。
錢萬貫那麼深沉冷靜之人,見了他的兵器,也不由得一怔,衝口道:“原來是雷八公……”他底下的話沒有再說出來,心中卻記起了大雄長老告訴他的一個秘密。這事發生在四十多年以前,其時大雄長老已經是七十高齡的人,雷八公本是天下無雙的名家高手,與他有關的鏢行或武林家派遍及天下。但當四十多年前雷八公悄然來訪大雄長老之時,這位名人已隱退了許多年。大雄長者向錢萬貫述說道:“為師與雷八公互相慕名已久,但始終未見過面。這次他悄然造訪,行蹤詭秘,實在使為師大感訝異。因為以他的聲名身份,連本寺方丈也得開大門迎接。然而他卻在深夜之際,越屋入寺,說起來乃是大失身份之事。為師雖未見過他的面,可是從他的身手武功一瞧而知決不是假冒。他只有四旬左右,正值壯年,卻已從江湖隱退,為師一向十分欽佩他的胸懷和決斷,誰知他如此行徑,卻又使為師感到十分懷疑了。”
錢萬貫很少聽大雄長老提及從前之事,這刻當然興趣極濃,全然不敢則聲,生怕打斷了他的話頭。
大雄長老又道:“雷八公與為師客套之後,便問為師識不識得一個姓宣名翔之人。為師當然識得,尤其是曾經幾乎敗在他手底,焉能忘懷?當下據實以告,盛讚宣翔的武功成就,雷八公當即取出一對鋼鈸,使出一鈸法給我瞧,問我比起宣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