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道:“自然不是傷仁害義之事,不過你應承之後,我老頭子就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在體身上,因此你可不能教我老人家死不瞑目才行。”
王元度大吃一驚,曉得這責任十分沉重,只要一口答應下來之後,這個諾言便變成一個大包袱,永遠背在身上,須得辦妥之後才松得一口氣。
要知像他這等守信重義的年少英俊,那怪老人說的死不瞑目,這句話可比千言萬語還能打動他的心,也就是說使他永遠不能有片刻忘懷。
王元度這種人可以不計自身的安危生死,可以賤視功名富貴,但一個老人的寄望比生死功名有力量得多了。
他遲疑忖想著,一時很難決定要不要一口答應下來。
張伯符初則替他憂慮地皺起眉頭,心想這等千載一時的好機會,莫要因他的躊躇而激怒了老人,因而錯過。但迴心一想,王元度如此不苟且的舉動,才更令人感到可靠,便頓時暗暗鬆一口氣。
過了半晌,王元度才道:“只要老前輩放心得過晚輩的能力,晚輩甚願效勞。”
那老人滿面俱是歡愉之色,叫道:“好!好!咱們就一言為定。”
他趕快奔落谷中,帶領張、王二人走到一塊畝許大的平坦草地上。
只見他找來四十九根青竹,錯錯落落地插在地上,每根竹子高度全不一樣,最矮的大概三尺,最高的竟達九尺。
這個青竹陣佔地三丈見方,所以竹子的間距甚大,張伯符、王元度兩人凝神瞧這座青竹陣有什麼奧妙,很快就發覺這些青竹所插的方位,暗合五星躔度,不過由於數量尚少,所以不算複雜。
三個人一同盤坐在草地上,哪怪老人面容甚是嚴肅,緩緩道:“此處的七七四十九根青竹,乃是老朽平生精研苦思學力所積聚,由於啟迪老朽靈思之人是天竺西來的一位高僧,所以老朽命名為修迷密陣,這修迷二字亦譯作須彌,乃是小名,在佛家說法這修迷山為一小世界之中心,有九山八海,其中心即迷山,入水八萬由甸,出水八萬由甸。目下此陣看似簡單,其實繁變無窮,與五星躔度暗合,具有不可思議之神通。”
王元度恭肅如故,張伯符地位身份不同,所以隨便得多,他道:“老兄長這一門絕學越是艱深奧妙,就使小弟越發不解。只因這王世兄只有一個月的時間,焉能學會這等艱深無比的學問?”
怪老人道:“老弟所疑很有道理,但我不是打算傳他擺陣圖通變化之道,而是借這座修迷密陣使他練得成武林中一種從來未曾聽聞過的身法。這種身法可以命名為修迷密步,老弟以為如何?”
張伯符恍然道:“原來如此,老兄長思力獨步一時,這等精心研創出來的奇功秘藝,行將震動武林而名傳遐邇無疑,就用修迷密步之名便好。”
那老人頭顱一昂,長髮飄飄飛起,落向背後,然後又道:“孩子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未免過於急促,最好能有一年時光,那就可以盡行領略箇中精妙了。不過這也是天意如此,為了要你速成,只好多受許多痛苦,這恐怕是常人不能忍受的,你須得忍下來才行。”
王元度軒眉一笑,道:“晚輩別的不敢自誇,但對於吃苦磨練這一方面,卻有十足的信心。”
他的神態如此磊落,口氣如此真誠堅定,教人一聽便非深信不可。
老人道:“那就行啦,現在我先把出入此陣的步驟路徑告訴你。”
這一解說,直到日落西山之際,還只說了開頭的一段路。
張伯符一瞧不對,心想單是此陣出入變化之道,便得講上十日八日,只怕王元度記不牢。
但他不能表示什麼,悄然起身而去,過了大半個時辰,張伯符帶了許多食物及臥宿的用具等物重到谷中。但見這一老一少還在說個不停,兩人都是一般的聚精會神。
張伯符把用具放置在石洞前,然後提著食盒奔到他們身邊,那兩人頭也不動,眼也不轉,一個說,一個聽,好像全然不知道他的去來。
張伯符心中一樂,心想這老少兩人倒是臭味相投得很。
當下硬插入去打斷了那老人的話,道:“老兄長可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刻?”
老人抬頭一望天色,啊一聲,慌慌張張的跳起身向石洞奔去。
王元度愕然道:“他老人家發生了何事?”
張伯符聳聳肩,道:“我也不曉得。”
此時暮色已深,四周景物已是一片朦朧。
不久,老人含笑出來,連連援手,說道:“險險闖下大禍,現在不妨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