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名正言順,為叛人竊據,而乘勢興復者,俱當以此為法,若同時角逐,得尺則尺,得寸則寸,不可泥此。
玉麟一撥,令截台州、海口,不截寧波,正兵法之秘。靳仁自紹興再破,膽落勢窮。何更敢奔寧波已復之府?旦島中撥兵至浙、寧孰避生,寧近舍遠,此必奔台州而不奔寧波之理也。素臣料定,故第五撥以玉麟、及三女將,領大兵三千,攔河搬網,為一罟而擒之計,以了平浙之局,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非素臣,孰能之?
越寫倭兵耐戰,越顯素臣神謀,層層埋伏,盡力窮追,剽倭之法,莫善於此。稍有漏網,既受酷禍矣。可不慎歟。
日京不居功,本由素臣成算,嫌於掠美也,不入朝,已被素臣佔絕,恥於後塵也。掉頭天外,直欲自成一局,浮海之行,已決於此。
鐵面夫婦不論功行賞,反賜自盡,奇變極矣!妙在先用層層逼法,逼至懊恨欲見,忽又傳令接旨,令其死灰復燃,然後直入賜酒本位也。兔起鶻落,虎嘯龍跳,無以喻其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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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回 執傘蓋鐵面甘心 宴府第金蟬脫殼
內監斟酒在杯,立逼跪飲。素臣再四求緩,欲為保奏。內監道:“這是上皇聖旨,萬歲爺跪求不允,太師爺如何保奏得下?”天生、虎臣聽到此處,知是無救,不覺放聲大哭。飛娘抱住立娘,更是哭得利害。鐵面慨然道:“哥嫂兄弟,哭,也無益。咱不過是個叫花子,做了幾年島主,鮮衣美食,享用過來,就死也不虧咱。妹子兩回被文爺捉住,一百個也殺掉了。落得快活幾年,又留了一個後代,還算便宜。只是那小鐘馗,是要累哥嫂撫養,留咱合你妹子一脈。大哥、三弟俱受皇恩,咱沒一毫歹心腸,又有文爺鑑察,咱還有甚牽掛?君要臣死,父要子亡,拗得過去嗎?妹子,咱合你拜別了皇上、祖宗,往陰司裡走遭去罷!”一面說,一面拉著立娘跪下,磕了幾個頭,接了酒杯,一飲而盡。立娘哭道:“只小鐘馗在面前看一看,死也甘心!”鐵面接過那杯,把立娘一灌,說道:“死也須死個爽利,還說那閒話則甚!”兩人立將起來,只見又有兩個內監,捧著兩幅白綾而來。鐵面道:“千死萬死,只是一死!”一手就去撈那白綾。卻被內監扯住,問:“吃了酒沒有?”先來的內監回說:“已吃。”這內監便道:“太上皇旨意,是不肯吃酒才賜帛自盡。既吃了酒,便用不著這帛。咱們須去繳旨也。”四個內監飛也似去了。
鐵面道:“酒吃下去,怎不見動靜?落得且別一親友。”因拉著立娘先拜素臣,次拜合廳之人。立娘復進內拜別水夫人等。內外諸人,無不哭泣感傷。素臣見文容站在身邊,便令其備辦後事,吩咐第一棺木要好。文容連聲答應而去。素臣暗忖:“藥酒服下即發,何以遲緩若此?莫非是下的重藥?”與玉麟等猜想不出。忽見閣內送到旨意:將鐵面免死,革去遊擊,給事鎮國府,充傘蓋役夫;妻熊氏,充爐扇女侍;三年無過,奏請定奪。天生等一憂一喜:喜的是且全性命;憂的是屈辱不堪。轉是鐵面、立娘毫不介意,只喜不憂。鐵面道:“咱不遇時,無過是個乞丐,要想替鎮國公太師爺撐傘擎蓋,如何能夠?妹子兩遍被文爺拿住,留得性命便是造化,如今著他承值爐扇,也沒甚吃虧!”
立娘道:“還有一樁好事,是常聽得太夫人的教訓,小鐘馗也得學著五位公子的好樣。”鐵面道:“奉旨著你值爐扇,冬天提著爐,夏天執著扇,要時刻不離的服侍文爺,許你常到太夫人房中去嗎?妹子,以後這'文'字要去掉,咱們只可叫爺了!”素臣道:“休如此說!稱呼照舊自不消說,連伕役女侍,也只存個名兒,真要值甚傘蓋爐扇嗎?”飛娘道:“文爺這話卻使不得。上皇多疑,方才若不是酒吃得快,這會子已都做了吊死鬼了!如今這旨,焉知不是賜酒之意?看二叔合姑子甘心不甘心,兼看文爺庇護不庇護,依咱的主意:文爺上朝公出,二叔便須承值傘蓋;宴見賓客,妹子便須承值爐扇,一毫不可躲閃,方免得上皇疑心。大丈夫能屈能伸,況且是心窩裡敬服的人。該依著二叔的說話,才無後悔。”天生等俱說飛娘之言有理;素臣稟知水夫人,亦以為然。自此無人處仍是朋友,有人處居然輿隸矣。
二月初一日,虎臣辭別回島,去接家眷,並帶小鐘馗進京。素臣休沐之期已滿,入閣辦事。因安吉前輩齒尊,遜使主筆。安吉汗流浹背,連連打躬道:“老朽衰庸,屢次乞骸,蒙皇上恩旨慰留,靦顏於此,還敢與及閣事!公相功德巍巍,且系兩殿大學士,職本獨尊。因奉有聖旨,閣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