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吹見庚帖紛紛而至,把安樂窩內一張花梨大榻,高高的堆滿了,心裡又喜又驚;喜的是親已許定,得此快婿;驚的是未經出帖,怕有變頭。急問水夫人道:“小狀元是女兒的女婿了,怎又收下這許多庚帖?求母親作主!”水夫人道:“一言即出,龍郎自然是你的女婿。這些庚帖,是因一時沒有定婚憑據,合他們辯不清楚,強椏在這裡的。明日急急的刻出齒錄,註明聘東方氏字樣,先回絕了他們,再擇吉日行聘就是了。”鸞吹方才放心。
素臣忙到三更,方向藍田樓安寢。問龍兒:“母舅寓在何處?明日謝恩後,自然要來謁見我。謝下朝,當先到他寓所一拜。”龍兒道:“舅舅寓在內城絨線衚衕。好教父母親歡喜,連舅婆也在京,明日一早就來看婆婆哩!”田氏大喜道:“怎舅婆也進京?”龍兒道:“舅舅從小沒離過舅婆又想看母親,故此同進京的。”素臣道:“會試舉人,不寓前門外,就寓國子監及東城,他反寓在西城,所以再沒處訪尋了。明日叫文敏、文惠、秋葵、秋蘿押轎去請,他們起身必不能早,只怕我到那裡,還見得著岳母哩。”田氏喜到極處道:“報龍郎中小狀元,那有聽見母親在京的快活哩!”
次日,素臣、龍兒俱五更入朝。飛娘亦五更出府,去見白夫人,將龍兒中小狀元,庚帖堆滿一榻,鸞吹著急惟恐有變之事說知,道:“文爺五子俱是神童,太夫人說,文章以麟兒為第一,怕不中真狀元嗎?那三個俱有親事,只麟、鵬兩公子未定,與兩個侄女,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該作急請媒說合,若被別人先下了手,就懊悔嫌遲了!”白夫人道:“文爺恁般顯貴,兩公子如此聰明,不知可肯俯就哩?”飛娘道:“文爺是何等人,只論門楣,不揀對頭的;況與大哥相好,妾身再竭力攛掇,包管便成!只要趕早,休被長手臂的先掇了熱鍋兒去!”白夫人連連點首。
一俟玉麟下朝,便催逼著,請出金相、時雍兩人為媒,將自己生的書姐許與麟兒,翠雲生的鯤姐許與鵬兒,到府作伐。素臣已隨田太夫人到家,見過水夫人,安頓在藍田樓上。迎接過大媒。即稟知水夫人。飛娘已趕回府,竭力慫恿。水夫人及素臣,也愛二女相貌,又見兩女之名,與兩兒俱有關合,便一口許下了。擇了初八日,一行三聘,請出洪儒、抱愚為媒,向始升處行聘,金相、時雍向玉麟處雙聘。恰好虞揮、禹陵,倪又迂、國無雙四進士,俱因皇上定了十六日婚期,時日甚迫,遂俱擇這初八日行聘。古心又擇的是這一日,收秋香入房。
這一忙,也就與報小狀元一日相仿。人逢喜事,鳥弄歌聲,閤家多眉歡眼笑。只有洪儒夫妻,嘓噥了一夜。素文有女,與麟、鵬兩兒同年,一進京來,就要說親。因素文與素娥見好,欲許鵬兒。洪儒說:“麟兒正出,又名智囊,該許麟兒。”素文說:“婚姻天定,我們對天拈一鬮看。”那知偏生拈著鵬字。於是素文立定主意,要許鵬兒。洪儒仍欲許麟兒。兩人一扭,把這事就擱了下來!及到鸞吹心慌,素文方才著急。差人向監中請回洪儒,情願許與麟兒。洪儒亦情願,如麟兒佔不吉,即許鵬兒。正要請出丈人、姐夫兩人為媒,卻反被素臣請去為媒,方知兩兒已定玉麟之女。回家後,夫妻互相埋怨,以致一夜嘓噥也。正是:
得鹿從來須捷足,亡羊何必更謀皮。
次日,秋香過來拜見。水夫人因秋香姓桂,令閤家呼為桂姐,俟生有子女,方許侍坐稱姨;以婢女收房,不得同於側室也。是日,田寶將寓中僕婢就素臣,安頓於西宅第四進,與雲北父子同居。田寶已授編修,散館仍是京職,遂差人去接眷至府同居不題。龍兒齒錄刻出,求婚者才斷了念頭,復求配麟、鵬,及知亦已出現聘定,因想到素臣之侄,庚帖仍復紛紛而來。洪儒與素文商量:古心第三子文謹,與女鳳姐同庚,相貌才學俱好,不可再被別人佔去。因請任公及始升為媒。阮氏見鳳姐貌美,兼有紅豆、素娥、湘靈、鸞吹數重親誼,亦願結親。文柔佔好寧文孫女,文訥佔好徐武之女,俱擇十六日行聘。遺珠知四婢遣嫁,三侄行聘,俱是十六日,告假同鳳姐回府,田氏等俱來相見。遺珠道:“侄兒們沒有定婚,女兒原指望把遁姐做個還鄉女的,誰料俱被高才捷足者得去。早知如此,就不處這館也罷!”湘靈道:“妾身的小兄弟頗是聰明,不如結了親罷?”
遺珠道:“那使不得!不與孃舅做了姑夫衿子?生下男女,還是叫舅公好?叫姑夫好呢?”水夫人及素臣也俱說:“不便,鰲兒不把嫡親嫡親的表妹做了舅母嗎?”湘靈聽說,也覺不便,便不再言。那知全身極愛喜兒伶俐,任母極喜遁姐幽雅,被湘靈提起,一邊全性、全身作主,一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