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請了古兄來,則家鄉親友畢集矣!”須臾,將古心請到,歡呼入席,開懷暢飲。素臣因隔了幾重禁門,一到日落,隨古心起身,而約在座諸人,次早入城便飯。
到府,即稟知水夫人。水夫人道:“我因一時未能回家省墓,見五叔辭官字上,有照管祠墓之說,意欲措銀一千寄回,託五叔修理祠墓。誰知問起媳婦,說皇上賜的一萬銀子,已只剩三百兩,一月內用去萬兩雖俱有帳可稽,但未設立專司,難免影射之弊。你既給假,該捉空料理。明日又要請客,兼替四義女做朝,將來滿月回門,都是少不得的禮數。銀錢也要策劃,帳目也要清楚,前借敬亭、無外銀兩,也該清還,可就打算一打算。”
素臣道:“還有御賜一千兩金子,明日可帶二百兩回家,請五叔修理祠墓。匡、景兩處,各以三十兩清還。餘存七百四十兩,易銀日用,且到用完了再處。至要設主司,便不只銀錢一事。須以劉媳為刑總,凡總管稟究內監官女奴婢,俱擬斷髮落;以沈媳為戶總,凡總管送到銀米冊票,俱查核登出;以任媳為禮總,凡總管送到門簿及文書稟札,俱查察登記;以林郡主為兵總,俟中軍總兵到任後,一切中左右三營操演賞罰事宜,俱聽裁決;以媳婦及公主輪主內庖,專司母親日膳及祭祀之事。立文虛、張順為正副總管,稽查約束閤府男僕;文媼、沈家稽查約束閤府女婢;各賜板子一根,皮鞭一條,重事稟究,輕事徑行發落。廖監如有勒索門包,稽遲公事,傲慢賓客,失誤門守等事,並令總管查察稟究。只有銀子是一件難事,賜金賜銀,也只約月餘用度。吳江田租,母親與孩兒意見相同,要留為惠恤鄉里之用。食祿千石,還不夠每年食米。各督撫提鎮規例,及戶工二部贈費,已經革除。做了國公宰相,又不便借當,埋沒君恩,豈非難事?”
鸞吹道:“'不貪泉'內藏銀,敢還現在?只除了母親、二哥,沒人拿得起來。”水夫人道:“那原是大小姐掗上的,已借用了許多,如何還可動他?若可取用,進京時也帶了來了。”秋香道:“那財想是活的,現在園裡也有'不貪泉',洞裡也有泉,管請太夫人去一看,就現出形來。”水夫人笑道:“休說痴話,明日要打發四處去做朝,又要請客,各人該去安息。銀子之事,暫且丟開罷了。”
次日早飯前,諸客俱到,先用八鮮面,即擺圍碟,細酌談心。首公道:“素兄可記得那年初次出門,餞行言志之事了嗎?如今都是原人,只少日京,卻補上樑公,人數一個不少。前日乃言志之會,今日則行志之會也。素兄功業,所行已過所言;諸兄與弟,應以行不及言為恥。生逢明聖,而一無展布,何以答君父,復友生乎?”心真、成之、雙人俱道:“我們苦思力索,要說幾句好話,做幾件好事,以免素餐之恥。無奈俱被素兄連一連二的做去,把事都做盡了!昨日不是約著首兄及各本衙門相好同僚,要公上一疏,將法王等入官田畝,分別價買、佔奪,清還民產?豈知科抄已發,不論買佔,一概給主。抄上十二件事,那一件不是有裨國政,不可愧可嘆?”
無外道:“改戾帝諡號,已不敢言,何況復建文廟號、年號!至減宮女、內侍、鳥獸,連該減不該減,都不知道,何從立說?宦官月賜,一發連名色不知,又何從著想?這也是素兄地位到了那裡,復與皇上做了忘形之交,才得如此進言,以成此盛治!”首公道:“減恩蔭,撤子靜從祀,弟亦曾想到,只緣礙著同朝情面。現在素兄崑玉,及何如、成之、梁公、雙人,那一個不是邀得著恩蔭的人,怎好發這無情之議?子靜學雖偏執,後儒推崇者多,恐自己地步還勝不得他,未便遽議闢禁。直到後來,接著科抄,體味上諭,細想公爾忘私,能言距楊、墨的道理,又是鐵板註疏議行之事。此則由於見不明,力不定,非地位不同之故也。”
眾從紛紛議論,無不歸美素臣;素臣亦惟俯首謙謝,歸功天子。獨有敬亭正襟危坐,梁公莞然微笑,不發一言。首公等俱覺有異,逼問其故。梁公道:“素兄功蓋宇宙,德濟蒼生,誠足滿諸兄之志。而弟與敬亭在途私議,則有不能為之解者。”素臣大喜,求聞已過,首公等俱相顧錯愕,不知何故。正是:
經營誰識良工苦,攻錯全憑好友功。
總評:
寫四婢得賜婚進士,而猶掩面悲啼,固足見水夫人之盛德,然不若秋香投水為透頂之筆也。有此透頂一筆,可勝百千萬筆。名士作文,學得此筆,便可省卻無數筆墨。
鸞吹著急,特寫龍兒;飛娘出府,牽出麟鵬;素文嘓噥,更由麟鵬牽出文謹,鵬帶柔訥,遺珠懊悔,總表諸兒。而遁喜聯姻,又復牽連而出,咳唾落九天,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