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皇帝撒去陸九淵從祀,禁其偽學,老身猶有所疑。今乃知子靜之說,真與聖人背馳,不可一刻姑容於聖人之側者也!皇帝說素父論'庸'字,獨得子思子心傳,為聖道長城,使一切異端邪說,無所置喙。太君此論,亦猶是也。當令皇帝刊入九經註疏,以振發聾瞶,砥柱狂瀾。但此章首節,男女皆有此境,皆可致力。至下二節,於女子似不甚親切。女子固無取遠來之朋,亦豈欲人知而慮其慍乎?在聖人固止為男子設教,而太君現為閨閫發矇,請問在座諸人,何以引之於身,而實驗夫樂與不慍之致?”
水夫人道:“在太皇太后、皇后為天下母儀,天下之臣民,皆朋從也。學成而德立,幕化向風,身不來而心實來矣。況合宮妃嬪,合朝命婦之常得觀光者乎?周之太姒,化及二南;宋之宣仁,澤被萬姓。信從者眾,其樂何如?漢明德、唐長孫,皆垂聲史冊,其時之仰戴可知。我朝臣民之感服高皇后,亦其驗也。皇妃嬪但有時習之學,即有信從之樂;六宮內妃嬪、貴人、命婦,下及女官、宮人,外而諸王宗室之妻、各大臣命婦,有信從者,皆朋也。長公主、公主、郡主則凡屬天潢及天家眷屬,皆朋也。伯姬爭媵於三國,左芬流譽於六宮,信從之樂。豈獨遺巾幗乎?至人不知而不慍,此'人'字當作翁姑夫主看。男子學成,當行道濟時,故亟賴君相之知;女子學成,當宜家好合,故亟賴翁姑夫主之知。若一作不求人知,知希為貴說,即非聖學。在男子則流為巢、由、莊、列,在女子則迥異宣妻、鴻婦,不孝不敬,罪莫大焉!不知如衛莊姜之不見答,班婕妤之不奉御,而日月團扇之詩,或未免於慍矣!不知不慍,非樂天知命不見是。而無悶者不能此,所以為成德之君子也!”
太皇太后斂衽立謝雲:“不聞此論,虛過一生矣!”皇后等俱嘖嘖嘆頌不置。是晚,宿遺珠書室,連講三日方出。
四月初一日,成全、伏波回府,呈上五湖手書,稟稱:“訪至西洞庭山,土人說,山北有一隱者。乃尋至山北,則隱者已去,存一書於鄰翁處。封面有太師爺臺號。鄰翁說,隱者於半月前別他,留下此書,雲俟京中有人來訪,以此與之。”素臣入內,送與水夫人看,封面寫”素臣開拆”四字。拆出兩幅白紙,一幅寫”肥遁”兩大字,一幅寫”請安”兩小字,餘無一語。水夫人太息道:“此所謂天子不得臣,諸候不得友者耶?吾兒當奏知天子,於修國史時,為立高士傳也。”是日,水夫人致祭父母,告知五湖遁世之意,遂把尋弟之念擱過不題。
次日,廣西總兵郎如虎調至京,為鎮國府中軍總後官,帶領參遊都守千戶等二十員投謁,奉披執,請鼓樂,於初三日到任。素臣免其披執,準其鼓樂,傳令兩翼副總兵文恩、文容,參將奚奇、葉豪,遊擊元彪、宦應龍,佐擊袁無敵等八員,守傳張順、錦囊、韋忠、奚勤及男飛卒等共十四員,並中軍遊擊成全、伏波二員,俱於初三日到任任事。中軍系京、廣兵二千,左右翼系東阿是三千,共六千名。
一月兩操,四季四大操,俱送冊進府,由天淵定功罪,一切陣圖操練之法,亦由天淵號令。園內射圃,一月一小操,春秋兩大操,專操玉奴、阿錦、賽奴、碧蓮、翠蓮、春燕、秋鴻、天絲、小躔及女飛卒等共十九員。
五月初一日,幹珠、松紋、金硯,已招降雲南土婦,進京獻俘。幹珠並帶玉兒,松紋並帶嬌鳳、蘭哥、篁姑亦應詔,同雲北家眷而來,俱進府叩見。安頓頓氏與雲北同住,幹珠夫婦住文恩宅內,松紋夫婦隨公姑同住。初二日,令金硯到中軍參將任。初三日,行獻俘禮,將米魯、隆禮凌遲,阿保梟斬,曩罕弄免死釋縛,副使劉福革職,永不敘用。
次日,行論功行賞禮,加封素臣為輔國公,歲祿千石。素臣再四懇辭,天子無奈,允辭爵不允辭祿,道:“聞各夫人俱葉熊佔,將來食指日繁,無糴米而食之理,祿斷無庸辭也!”素臣只得謝恩。當封幹珠為順寧王,妻太氏順寧王夫人;松紋為宣慰司同知,妻岑氏淑人;金硯加都督僉事銜,賜銀五百兩,綵緞百端。隨徵將弁,分別升賞。三千苗兵,按功給牌,於抄沒米魯家資內,每名發賞銀五十兩。初五日,宣素臣、幹珠至武英殿,宣玉兒入宮,召見關蘭、鎖篁,試午日觀競渡”古風一首”,蕩平黔苗賦一首。稱旨,封關蘭葵花學士,鎖篁葵花女學士,分教十六峒苗丁男女之俊秀者,各賜五品冠服。賜宴華蓋殿,命樂舞,奏風雲會喜昇平之曲,舞武功文德之舞。定素臣東面,首席;關蘭末席,俱退後一椅;御度西面,上素臣一席。幹珠、關蘭汗流浹背,請天子南面。天子道:“非為兩卿,尊素父也!”因命將兩席移下偏西,朝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