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去得?且到初五日再處。”又李道:“我身子好時,這些戲玩之事,也是不喜,何況病後?只是客中兼病,竟不知午日就在目前,這幾枝榴花蒲艾,不啻堯階奠莢矣!”鸞吹吩咐,分幾枝去供在靈前,留幾枝養在瓶中。那廚婢就要來插,素娥道:“你去靈前插好,這裡待我來養罷。”廚婢分著幾枝自去。素娥取出剪刀,將蒲艾榴花,逐枝裁剪,正要配入瓶中,只見廚婢急急趕來,說道:“大相公領著差人在外,要白相公出去哩。”鸞吹著忙道:“你就說不在這裡了。”素娥道:“大相公是知道的,如何回得去?”又李道:“不妨,我自出去,憑他法制可也。”鸞吹道:“哥哥這樣身子,是斷斷出去不得的。苦小妹不著,與這獸弟做一出罷!”又李道:“他既有差人,自必經了官府,賢妹如何可以遮蔽?況我並無繫戀,到了官亦不過飄然而去,便滿其所欲了。何必使你出頭露面?銀錢與體面孰重?賢妹不可錯了主意,必於爭執此田!”因整頓冠服,踱出廳來。洪儒道:“這個就是吳江的白又李。”那差人聽說,身邊拿出牌票,向又李照一照,簇擁而去。正是:
水淋珠子天然白,日照珊瑚骨裡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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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束矢狂生翻為座上客 操戈逆弟磕破柩前頭
鸞吹、素娥急趕至屏門後探看,則見美人如狼似虎。蜂擁又李而去,嚇得面面廝覷。素娥道:“如今快叫申伯伯去打聽,可是為那一百畝田,怎樣告準狀子的?”鸞吹急叫申壽前去;與素娥兩人。在房裡只顧打旋,不知是哭是笑,只覺得胸前氣塞,心裡劈劈的亂跳。等了一會,申壽回來,呆靠在窗外,說道:“是要等白相公回來,才知道的了,那裡去打聽呢?”鸞吹著急道:“你怎這樣沒用,難道白相公也沒看見?”申壽道:“不是老奴沒用。是老爺死得不好!”從前老爺在日,休說跟轎進去,有許多威風:就是老奴們偶然閒闖,這些衙役見了,都直立起來,你也要扯去吃茶,我也要請去吃麵,發著腳的奉承。如今是亂吆喝著:“走開去。走開去!‘他可許你站一站腳兒?誰看見白相公的影子,總是老爺死了,衙門人都變得大了,還是當初的樣兒麼?”鸞吹聽著他嘴叨,愈加氣悶道:“不要說了。快些到西莊去喚未能來,他病已好了,麥租也結局了。”申壽還要爭辭,素娥道:“小姐心焦,不要耽擱了!”申壽方搖頭而去。鸞吹等因無訊息,分外為又李擔憂。
又李被差人擁至縣前,卻落在一個茶館之中,便有把門、站堂、值刑的許多差人,及招房堂差,承行各項書吏,陸續而來,各揀座頭,拉雜坐下。店家拿出茶點,各桌上都向又李拱手,讓過那邊同吃。又李大拉拉的坐著,只做沒有聽見,一概不去理他。那原差悄悄的說道:“那兩位是房裡老師,那兩位是班中頭役,都是極行時的,不可輕慢了他!那使鬍子老師是承行,你的事情,都在他手裡,我替你私下招他過來,講一個規則,省得人多口雜,又費錢,又不好看!”又李冷笑道:“所言公,公言;為什麼要私下講究?也沒有什麼講究,只同你去見官就是了!”
那原差瞪呆了眼睛,那些人都向他打著市語,原差嘓都嘓都的說些什麼,只見眾人一齊開口道:“就是明講也好!”又李笑道:“我客中那有銀錢?即有銀錢,也不賞你們這些奸胥猾吏!”眾人不聽猶可,一聽時,個個磨拳擦掌,像要攢打的模樣。內中一個老者說道:“列位且不必動粗,承老師,你是承行,還是你去拍拍醒他,免得當場出醜。”那鬍子搖擺過來,又提出一個不知頭勢人。說道:“看尊駕衣冠,像是宮牆中人;但既涉官司,就有微末前程,也不濟事!況這事情重大,只怕有礙功名!此時若不破費幾個怪錢,將來悔便遲了!就是原告呈詞,也該抄看,當官好去辯理,不要差了念頭,自誤其事!”又李道:“方才票上雖未黏詞,那原告的名字,是未洪儒,注語是奸婢謀閨,狀子大約可知,何用抄詞?至於這一頂頭巾,原算不得什麼前程,久已要丟掉他!事情重大,諒不到軍流斬絞的地位,便有誤事,也沒懊悔,何須饒舌!”那承行向那老者道:“你聽見麼?我倒好心和他說正經話,教他筋節,他倒挺出這樣死話來,看去就是失時倒運的貨色!他說不到軍流斬絞,官斷十條路,若像照著這般樣子,去觸惱了官府,也就拿捉不定,便是拖著木狗去充當驛卒,也夠他受用了!”那堂吏合招房道:“別人的錢,還有隔兩日見效的;我們的錢,是走上堂就爆響的呢!傳語的時節,只消增減一兩個字眼,輕重一點子口氣,草供上要緊關目,結實的略松泛些,輕鬆的略結致些